闻听此言,胤祥不由微微楞了一下,他对禁卫新军的战力是相当了解的,配备轻型野战炮的禁卫新军说以一当十或许夸张了点,以一抵五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即便仅只出动禁卫新军的老兵八千人,也足以横扫准噶尔四万轻骑,贞武却仍要从八旗抽调一万人,这是什么意思?
准噶尔部虽然休养生息近二十载,估计能够拿出来的兵力也就在三万左右,根本就不够禁卫新军吃的,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一动,贞武抽调八旗参战,难道是欲借此机会练兵,借此机会安抚满蒙勋贵?
微一沉吟,他便躬身道:“回皇上,微臣这半年坐镇丰台大营负责对驻京八旗的清理整顿,八旗虽然声名不佳,但尚有一战之力,十万兵丁,五万精锐还是能够拿得出手的,微臣必定优中选优,精挑细选出一万不堕八旗威风,不损大清国威的精锐参战。”
贞武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段时日,务必加紧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微臣遵旨。”胤祥忙躬身道,抬起身,他不由看了贞武一眼,犹豫了下,才道:“皇上御极之初,唯稳至上,陕甘之地,多是旗缺,实不宜过于严苛,微臣恳祈皇上能给满蒙王公勋贵稍存体面。”“朕何尝不想给他们稍存体面。”贞武轻叹了一声,才缓声说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大清如今远未到鼎盛之时,吏治就已经败坏到如此地步,朕若再加以宽容,不出数年,便会积重难返,如此,大清即便能够达到极盛之局面。也只是昙花一现。”
见贞武不为所动。胤祥略一沉吟,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可听闻宇文泰,苏绰之具官论?”
听的这话,贞武不由诧异的瞅了胤祥一眼,北周太祖文皇帝宇文泰?此人一手奠定了北周王朝之基业,在位期间所颁行的兵制、选官之法,可谓是开隋唐政治制度之渊源,一生功业鼎盛,他岂有不知之理
苏绰则是宇文泰的得力大臣。助其革新政治,其草拟的《六条诏书》治心身、敦教化、尽地利、擢贤良、恤狱讼、均赋役,素为后世称道,可未听说过这二人还有什么具官论。
略一沉吟,他才含笑道:“十三哥军务之暇,尚能不忘读书,实是难得,别藏着掖着。说来听听。”
话已出口。胤祥也不再犹豫,微一沉吟,便道:“这具官论是宇文泰以治国之道问于苏绰,其精髓所在,便是要用贪官,反贪官,唯有如此,才能长治久安。”
听闻此言。贞武不由大为诧异,迟疑着道:“用贪官,反贪官,能长治久安?这是苏绰之言?”查无实据,应是后人杜撰。”胤祥沉声道:“不过,微臣却觉的甚为有理,官员贪贿。等若授皇上以柄,皇上随时可以名正言顺的革其官夺其职,如此,贪官必忠于皇上,臣忠则君安,君安则国安。
反贪官,则是取悦百姓,稳定民心,使百姓相信朝廷,对朝廷充满信心,用贪官反贪官,如此反复,则长治久安。”
这倒是新鲜,贞武微微一笑,道:“那用清官又如何?”
胤祥小心的看了贞武一眼,才道:“清官以清廉自恃,直言强项,又深得民心,若才干出众,忠心耿耿也就罢了,若才能不济,或是不忠于君上,如此,则陷皇上于两难之境,不罢,则尸位素餐,如鲠在喉,弃罢,则民不喜,不喜则生怨,生怨则国危,是以清官不如贪官。”
“这是苏绰之言,十三哥对此如何看?”贞武随口问道。
听的贞武如此问,胤祥不由大加小心,稍加思忖,他才谨慎的说道:“汉唐以来,唯宋朝官员俸禄最高,明朝官员俸禄最低,堪称自古官俸之最薄,然纵观历朝,反腐肃贪之严厉,莫过于明朝,虽然如此,然明朝官员仍是朝杀暮贪。”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才接着道:“官员俸禄微薄,钱财又唾手可得,岂有不心动者?微臣窃以为,明太祖这是以严刑峻法肃贪以邀取民心,以最薄之官俸逼迫诱使官员贪贿。
皇上御极之初,不在争取民心,而在争取官心,特别是满蒙之王公勋贵及八旗朝中地方大员,待朝局平稳之后,再争取民心不迟,大清乃是以寡御众,八旗乃国之根本,八旗若乱,后果则不堪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