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往西的驿路,经庄头村、包子铺、下坡店、夏辛店、松林店、义合店、高碑店、定兴、安肃到保定府。又南经正定府、彰德府、邯郸、洛阳。由洛阳往西有入潼关进陕、甘的驿路,洛阳往南经南阳到襄阳。由襄阳往西逆汉水上行至汉中,然后南下到剑阁进四川。由襄阳南下荆州、常德。由常德可南下两广,可西入云、贵。
不论南来北往,皆要经过南关驿站,每日里往返官员接连不断,驿站的规模一是越来越大,自然差事也颇为繁琐。”
贞武和胤誐都未料到此人竟然是如此善谈,听的他将两条驿道上的驿站如数家珍,不由莞尔一笑,微微沉吟,贞武才道:“一路过来,听的驿站驿丞抱怨,往来官员常有越矩索要车马之事,可是有的?”
听的这话,宋应星不由警惕的觑了贞武一眼,见其身着石青色四爪蟒袍,确实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心里不由暗自揣摩着,这贝勒爷出京,怕是负有观风的差事,官员越矩索要车马之事可说是家常便饭,瞒是瞒不了的,况且他们日日也被这事闹的烦不胜烦,不如索性如实相告,一则博取好感,二则,也能刹刹那些官员的歪风,三则,此事可说是毫无风险,这一路都是驿站,谁知道是谁多嘴?
思忖一定,他便躬身道:“回贝勒爷,确有此事,往返官员多有不自觉者,不填注票牌,于定例外多用车马数倍甚至十数倍,还有夹带客货者,私征民车,其家眷幕僚亦擅用官驿夫马,下官们位卑职低,唯有顺从,驿站有时周转不及,不得不求助地方百姓,以致地方对驿站颇有微词。”
听的这话,贞武不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亦凝重起来,驿站不仅是只负责为官员往来提供各种交通工具和住宿饮食,它也是朝廷办理通信事务的机构,朝廷公文的传递都是通过驿站一站一站传递的,官员如此恣意妄为,不仅是加重驿站的负担和祸害地方百姓,更可能影响到公文的传递,这可不是小事。
微微沉吟,贞武才问道:“南关驿站有多少人?有多少驿马?驿夫工银几何?”
听的这话,宋应星不由颇觉诧异,打听弊端也就罢了,怎的还问起这些细琐的事情?这些事自然没什么说不得的,微一沉吟,他便道:“南关驿是大站,原额定驿马二百匹,逐年加至三百二十匹,另有驴五十头。按朝廷定例,每两匹马设一驿夫,另外其他如升舆、挑杠、传递公文、兽医’执事等,总计二百二十余人,每日工食银二三分至七八分不等,按月则是五钱至二两五钱银子不等。”
“驿夫一般是多少?”贞武直接问道,因为驿夫的数量是最大的。
宋应星微微迟疑了下,才道:“皆在一两上下。”
驿夫的工钱才一两?这可是有些低了,看这驿丞神情迟疑,内中怕是还有克扣,默然半晌,贞武才微微点了点头,道:“你且退下吧。”
见贞武兴致不高,胤誐知他是为了驿站之事,等了半晌,他才试探着道:“十四弟何必烦恼,慢慢整治便是,驿站之事,也并非是积重难返,着兵部严加整顿便是。”
贞武微微颌首道:“是该严加整顿了,驿夫的工食银也该涨涨了,一两银子还不够买一石稻米,四、五口之家尚能糊口,七八口之家怕是难解决温饱。”
“驿夫确实最为辛苦。”胤誐沉吟着道:“奔疲面目黑,负背形神枯,水深泥没踝,衣破肩无肤,苦情不敢说,欲语先呜呜。”
贞武颇为诧异的瞅了他一眼,老十什么时候也会附庸风雅了?想了想,他终是忍不住道:“十哥这是从何处剽窃来的?”
“十四弟明鉴。”胤誐嬉笑道:“这首诗就写在这驿站的外墙上,是个叫秦松龄的人写的,我不过是现炒现卖罢了。”
“你倒是有心。”贞武微微笑了笑,又侧首对身旁的侍卫道:“待咱们启程了,遣人去私下打听一下,看看驿夫的工食银到底是多少?这一两银子怕还是虚的。”
“喳。”那侍卫赶紧的躬身道。
用餐之后又足足歇息了一个时辰,申时初刻,贞武一行才再次上路,于黄昏时分抵达定兴县城。
与此同时,上书房大臣马齐、王掞以及詹事府左赞善方苞等人乘坐马车一路紧赶,也才赶到南关驿站,他们都是贞武指名随驾的,方苞不会骑马,马齐、王掞皆年事已高,经不起马上颠簸,不过,乘马车一日奔行百四十里,几人同样是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