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齐微微沉吟,便开口道:“回皇上,奴才窃以为苏克济所言应是属实,山西的亏空情形怕是十分严重。”
见没人接腔,方苞才沉吟着道:“皇上,若是山西亏空情形严重,一旦大力清查,极易导致人心不稳,微臣担忧会影响到对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的试行。”
王掞却道:“微臣窃以为,苏克济说的不错,吏治才是根本,再好的新政,亦要靠官吏推行,若是由一群贪官酷吏推行新政,无异于害民。”
马齐听的暗自腹诽,贞武登基才一年,只安静了半年时间,改元之后,便大动作不断,若是这当口再抛出一个整顿吏治,清理亏空,朝野上下岂不是乱成了一团?他马上便说道:“眼下江南正大力推行摊丁入亩,缙绅对此反响颇大,若是此时大力清理亏空,整顿吏治,未免有操之过急之嫌。”
“微臣不敢苟同。”王掞立刻说道:“若是山西亏空案未揭露,自然是不宜节外生枝,但眼下山西亏空一案已经捅了出来,便断无遮掩之理!否则,各省官员会加大亏空的规模,不出数年,便会发展到积重难返之地步。”
“事有轻急缓重,岂能一概而论.。”马齐亦毫不示弱的说道:“皇上御极之初,应唯稳至上,清理亏空,整顿吏治,缓上一年二载,并无不妥,总胜于朝野上下不宁。”
见两人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贞武不由轻咳了一声,止住二人继续争执,随后看向方苞,道:“你如何看?”
“回皇上。”方苞微微躬身道:“朝廷在广东试行摊丁入亩之时亦大力整顿吏治,微臣窃以为两者并无冲突,只是要适当的控制住范围,不过,太原试行的不仅是摊丁入亩,更有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缙绅监督地方官员,和废除耗羡等等举措,若是再清理亏空,整顿吏治,官员和缙绅皆是一片混乱,不利于试行新政。”
“奴才觉的并非是完全不可行。”一直没有吭声的揆叙此时开口说道,他如今是暂时署理山西巡抚,这让他看到了入阁拜相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新政,贞武喜好革新,那是出了名的,此次试行的新政可谓是绝对的大手笔,不仅是稳定朝廷收入,亦是削弱缙绅势力,而且也是整顿吏治的一部分,不论是缙绅监督地方官员还是废除耗羡,都是从制度上,根子上防止官员贪腐。
而且贞武亦曾明言,新政要大力推广,揆叙自然是想把握住这个机会,若能保证新政在山西顺利推广,这新政在全国推广之时,就是他入阁拜相之时,他自然要大力力挺。
微微一顿,揆叙就接着道:“皇上,山西缙绅多富豪,但他们与江南缙绅不同,山西缙绅聚敛财富主要是依靠商贸,而且子弟亦多是弃文从商,他们虽然有钱,却无身份地位,为了博取身份地位,他们唯有纳捐和贿赂地方官员。
朝廷如今国力充裕,已经多年未曾开纳,山西缙绅要想博取身份地位,唯有贿赂地方官员,这是山西官员贪贿之风盛于别省的根本原因。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欲在山西试行新政,奴才窃以为,必须换掉现有的地方官吏,再则,新政的缙绅监督地方官员,废除耗羡这二条,必然会大受山西缙绅欢迎,不会存在多大的阻力。
眼下,滞留在山西监督赈灾事宜的监生不少,完全可以令监生配合,清理亏空,整顿吏治,试行新政一并展开,而且新政亦可不局限于太原一府之地,大可在山西全境试行。”
马齐却是沉声道:“山西如此大规模试行新政,难道就不虑引起其他各省恐慌?如今江南正在推行摊丁入亩,循序渐进方是正道。”
“山西商贸繁盛,晋商遍布大江南北,太原试行与山西全省试行根本就毫无差别。”揆叙毫不示弱的说道。
王掞亦紧接着道:“实则摊丁入亩与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本就是一脉相承,根本没必要分成二次推行。”
方苞亦是赞同在山西全省试行,如此,他身上的压力将大为减轻,试行新政无疑是得罪全天下缙绅的事情,他可不想被天下的士绅口诛笔伐,若是在山西全面试行,这个名声可就有揆叙这个山西巡抚在前面顶着了。
略一沉吟,他便开口道:“皇上御极之初,天下官员皆在观望,山西亏空一案既然已经捅了开来,必然是要严查的,这不仅关乎皇上的声誉,亦关乎皇上的治国宗旨。
既是全面清理亏空,整顿吏治自然就可顺势而为,试行新政亦是顺理成章,如此,不妨索性在山西全境全面开展,整顿吏治,试行新政,不仅彻底,而且亦节省人力物力财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