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却不在意,笑着对吴节拱了拱手:“原来是士贞先生。这么急,可是去贡院看榜的?多日不见,听说先生进考场了,也没机会问你考得如何。不过,依先生的才学,必定是要中的。怎么安步以当车。也不叫顶轿子?”
“谬赞了。”吴节笑了笑:“正是要去贡院,我这几日疏于活动,筋骨松弛,今日发榜,也懒得在家等消息。正好活动活动,走过去看看。却不想街上这么多人,估计到了贡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公公如今是王府大伴,可有车马,捎我一程,”
冯保笑道:“轿子倒是有,不过先生也不用急着去贡院。今日却有一桩热闹可看,看完再去不迟。”
吴节:“什么热闹比看榜要紧?”
冯保:“你还不知道?”
吴节:“我是昨夜才回的京城,知道什么?”
冯保这才收了笑容:“原来这样,今日却是朝廷在菜市口斩赵文华的日子。赵大人好象本是今科会试的副总裁,就因为牵连进科场舞弊案,被三法司判了个斩立决。”
吴节吃了一惊:“这么快?”
冯保以为吴节是问为什么这么快斩赵文华,便道:“本来犯人若被判处死刑,一般都要等到秋后才开刀的。不过,赵文华舞弊乃是御案,又为了平息士子胸的怒气,就放在今天这个日子。一边是刀口见红,一边是杏榜高悬,却也应景。”
“不是,不是,我是问这案怎么这么快就审决下来了?”一般来说,如此惊天大案,从提审人犯,到收集物证、人证,再来个顺藤摸瓜,揪出有关联的人,审个一年两年,也是有可能的。这才半多月,就结案了?
冯保:“士贞先生,此地不是说话之处。我在菜市口那边的酒搂上订了个座,且去那里坐做。这事说起来,话有点长。”
吴节这下也不再急着去看榜文,点了点头,就随冯保一道走了。
越朝菜市口走,人越多,都是来看杀人的。其中有老百姓,有官吏也有读书人,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兴奋。在娱乐业匮乏的年代,杀人乃是一件生动有趣的大事。
冯保倒是会挑地方,这酒楼正好对着刑场,坐在二楼,下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当然,座位也比平日贵好几倍。
冯保今天还带了两个小太监一道,见了吴节和冯保,都是异常殷勤,看得出来,这死太监在王府混得滋润。
进了雅间,也没要酒菜,大清早的,喝酒也不太合适。
就泡了壶香片,摆了几碟子干果。
两个太监和松子则站在二人身后侍侯着。
喝了半天茶,不等吴节询问,冯保就道:“这案子由内阁学士张居正会同三法司审理,到前日已经办完。此科场舞弊案的主谋乃是赵文华,从犯有四个,其中一个同考官,三个外帘官和一个大内的太监。次犯一个相士和一个酒楼的老板。赵文华通过太监得到考试题目之后,以三千两一份的价格售出,共得赃款十一万六千两,证据确凿,判追缴所有赃款,家产尽数充入国库,斩立决。一干从犯,也同样斩首。”
吴节一呆:“就这么解决了?”
“自然。”
“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吧?”吴节早就知道此案牵涉到景王,只怕嘉靖心中也有些怀疑,可偏偏就这么潦潦草草地结了案。
冯保苦笑,低声道:“还能怎么样,你我自然清楚能够从万岁那里得到考题的,除了景王还能是谁。况且,赵文华能够做副总裁,还不是景王下了大力气的。可惜这案子若是深挖下去,牵扯上天家骨血,让陛下情何以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