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浑身一震,终于从惊惶中清醒过来,绷得紧紧的娇躯一软,倒在狄烈怀中,娇吁喘喘,颤声指路。
金军自侵宋以来,战无不胜,几乎没遇到多少像样的抵抗。唯一一个硬骨头,就是在太原,打了九个月,伤亡近万人。即便如此,那也是攻城与防守之战。而野战,金军基本无敌手,基本上是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这也养成了金军骄横的心理,几乎从不担心会在野外被袭击。
而此时金军大营汇聚了三路大军,精锐过万,更有数量众多的仆从军及辅兵。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放眼河北,无人敢捋虎须。因此整个金营可以说是外紧内松,一派松驰之象,象狄烈这样抱着女人跑马,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朱皇后等一众皇室**,在金军三路大军汇聚后,集中被圈禁在一个单独的营寨,由一个蒲辇的契丹仆从军守。这个营寨只开一门,内置毡帐近百,供千余名嫔妃宫女居住。虽然居室简陋,环境艰苦,但比起同为俘虏的数万平民来,已算是好得太多了。
守门的契丹兵借着寨门前一字排开的灯笼,老远就到呼啸而来的“国禄”及其怀中的宋国皇后。对于这个时常借故窜入女寨中,淫辱嫔妃及宫女的“咸湿佬千户”,契丹兵们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此时见他连宋国的皇后都敢下手,无不暗惊其色胆包天。
狄烈已从朱皇后处得知守卫寨门的是契丹兵,当下也不吭声,只是放缓马速,挥鞭向前一指。身后的亲卫们立即跃马而前,飞快冲到寨门前,一阵喝斥外加皮鞭,硬逼着守卫们打开寨门。随后散开在两旁,垂首按刀恭迎他们的千户大人。
狄烈傲然策马而前,冷冷扫了一眼那些伏地跪拜的契丹兵,脑海里努力回想国禄说话的腔调,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女真语:“在这等着,听到我的招呼再进去。”
那些亲卫们一个个喜形于色,齐齐应是。
当狄烈与朱皇后不疾不徐进入营寨后,二人不约而同长吐了口气——这第一道关,算是迈过去了。由于惊吓过度,朱皇后下马时,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全靠狄烈扶一把才勉强走动。
当朱皇后出现在营寨里时,许多在外晾衣裳、打水、椿米的宫女都纷纷向其行礼,但一见到她身旁的狄烈,无不花容失色,四散逃开。眨眼间,刚才还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就变得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狄烈也不得不苦笑摇头:“样子,这位千户大人把你们祸害得不轻啊!”
朱皇后咬了咬银牙:“这一路上,已不下于十名嫔妃宫女为其蹂躏致死。那不是一个人,是一只牲口……”
狄烈沉默着没有说话,古往今来都是一样,战败国的女人,总是被凌辱最盛的那一群。
“到了。”随着朱皇后轻柔的话语,眼前出现数座明显比周围的毡帐装饰华丽,并且宽大得多的明黄色大帐。
朱皇后正往中间的毡帐走去,左侧帐帘一掀,一名体态妖娆、容貌风流的宫装美妇款款而出。一见朱皇后,面露喜色,刚想说话,随即瞥见狄烈,顿时脸色一变,慌忙敛袖垂首施礼:“不知贵人驾到,罪妇惶恐。”
狄烈不欲多说,以免言多有失,鼻孔嗯了一声,与朱皇后相携而去。
待走得远了,朱皇后才低声道:“方才那妇人是太上皇的韦贤妃……嗯,是康王的生母。说起来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大宋数千宗室男子,上至太上皇、皇帝,下至普通旁支宗室子弟,尽数为金人所掳,万幸逃了一个康王……”
以狄烈那马马虎虎的宋史知识,压根不可能知道韦贤妃是哪个,不过说起这位康王……哪怕历史知识再不好,也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康王赵构!
这位在另一个时空的南宋的缔造者,在位三十余年,抗过金,也臣服过金,最终以屈辱的和议,与金国划江而治,延续了宋室国祚近一个半世纪。不过,真正让后世记得的,不是这位南宋开国君主的“传奇经历”与“光辉事迹”,而是他亲手扶植了一个古往今来第一大奸臣,又亲手制造了一个千古第一大忠臣。
现在南宋已经建立了吗?或许还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听到一星半点有关这方面的风声。不过,这个时代信息的传递速度,基本上是按尺来计算的,或许新朝已经建立,只是消息还迟迟没有传过来……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韦贤妃,从而联想到康王赵构以及那未来的王朝。狄烈心神恍惚,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帐前。眼前陡然一暗,帐帘掀开,不知怎地,狄烈似乎感觉有些紧张,下意识停下脚步。
朱皇后丹凤眼斜睨,神色似笑非笑:“大英雄,请进吧。”
狄烈以手加额,有些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这龙潭虎穴都闯进来了,区区一个女人窝就不敢进了么?
狄烈学着国禄的样子大笑一声,抬步而入——
饶是狄烈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毡帐内的情形仍然令他目瞪口呆,一时为之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