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大哥刚想说什么,随即叹了口气:“现在想逃也逃不了了,大夥一起与金狗决一死战罢!”
可不是,就那么一会功夫,金军的追兵已冲到距众人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在这样一个距离上,不要说是人困马乏,就算在人马体力未失的情况下,也绝对抵不住金兵那狂暴的攻击。
逃亡者们互相了一眼,纷纷下马,毅然决然拔刀绰弓,围成一个半圆,摆出一付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金军骑兵们也放缓马速,渐渐聚拢在一起。有的提弓拉弦,调整弓力,有的拔出弯刀,伸出黑黄厚苔的舌头舔着刀口。一张张满是疤痕的丑陋脸上,尽显猫捉耗子的戏谑之色。
正当骑着高头大马的金兵以乌云压顶之势,一步步逼近时,一声晴天霹雳骤然响起,整个天空突然变成血红……
沿着蜿蜒的山道,如长蛇般逐渐聚拢的金军骑兵队,被一股冲天而起的烈焰炸为两段。黑烟腾霄,满天飞舞着残破的肢体。人马的鲜血就象是往臭水沟里扔了一块巨石一样,溅洒得到处都是。人马濒死的惨嚎声撕心裂肺,令人仿佛走进了修罗场。
伏在草丛中的阿术又一次到这个梦魇般的场景,浑身肌肉止不住痉挛不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仿佛是天崩地裂的末日感觉,他也曾在这修罗场边打过转,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不过从此也落下了一个后遗症,一边耳朵时不时会嗡嗡作响。想到此,阿术不由得往某个方向了一眼,心下懔然。手里掌握着这样可怕的东西,这个主人会是女真人的终结者吗?
仅仅就这一下,金兵就被炸死炸伤了二十余骑,其余距离爆炸中心较近的,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处在一种晕乎乎的状态。而距离较远的外围金兵,也被这剧烈的音爆与震荡,吓得失魂落魄,连手中的武器掉了都不知道。
人被吓到了,直接的反应就是呆若木鸡,但战马受到了这样强烈的惊吓,可就变成了惊马,那是要发疯一样乱跑的。结果整个金军的骑兵队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乱蹦乱跳、蹶蹄甩臀的战马,这些号称能在马背上睡觉的金军精骑,竟有大半被掀下马来。
这时有几名金兵被胯下发飚的战马驮着一头扎进了小树林里,结果被尖锐的树枝划伤了马眼。这一下雪上加霜,狂暴的战马一阵颠抖,将主人掀翻下来,随即冲进林子里,转眼没了踪影。
这几名摔得晕头转向的金兵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就被林中突然暴起的两道人影,用锋利的解腕刀割喉剖腹,瞬间了帐。
有一名身手敏捷的金兵,在战马发狂时,及时抱住一根斜生而出的树杈,竟没被摔倒。由于居高临下,这金兵目睹了这惊骇的一幕。大惊之下,从树上跳下,转身狂奔。
突然一把解腕刀脱手飞射,扎中那金兵的肩膀。那金兵翻了个滚,挣扎着爬起。一道人影从后面冲来,一下将金兵抱摔倒地。
贾虎!
贾虎骑在金兵背上,对着那颗髡头一阵乱拳。那金兵也是一名悍卒,虽然被打得头破血流,却并未就此昏死过去。反而猛然发力,将贾虎从背上拱飞出去。然后咬牙切齿地拔出腰间弯刀,狠狠朝狼狈爬起的贾虎劈下——却不料,一只大手从金兵身后伸出,抓住他持刀的手腕,硬生生反拗而回,割开了他的颈动脉……
贾虎心有余悸地了那尸体一眼,苦笑道:“想不到这些金狗如此难缠,幸好大郎及时出手。”
张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叹服不已:“那个十几斤重的什么炸药包,当真了得,只那么一下,就干掉了二十余名金狗的精锐哨骑。便是某家提杵上阵,也杀不了这许多……不仅如此,还将整整一个谋克的金兵搅得大乱,此时若是冲击一番……”
贾虎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道:“大郎不可……若是杨头领与众兄弟没走的话,倒还可以与林子外面的那些好汉联合起来冲上一冲,可如今只有俺们两人……”
“俺知道,可惜了。”张荣边说边拾起那金兵的弯刀,将杀死的几名金兵头颅一一砍下。
此时贾虎从一名金兵身上取下一副弓箭,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折去箭头,然后张弓搭箭射向树林外那名叫关大哥的为首者。
关大哥一伙逃亡者,虽然没有被爆炸波及,但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发懵。那关大哥正晕晕乎乎间,陡然中箭,浑身一个激灵,总算回过魂来。下意识检查身体,竟然没事,再一地上,咦!竟是去了箭头的。目光扫向树林,隐隐约约到一个虽然穿着左衽胡服,却梳着宋人发髻的男子向自己打手式。
关大哥心中一动,若有所悟,立即向身边的兄弟示意后撤。如此一个传一个,很快,剩下的十余名逃亡者一步步往后退进树林里。然后在张荣与贾虎的示意下,迅速撤往山脚。
而此时的金兵正忙于安抚战马,虽然也见到猎物逃走,却一时无法阻止。不过这些金军的精锐心下也笃定得很,只要马匹不失,整肃完毕,完全可以再追上这些南蛮子。毕竟这一段路一马平川,无从躲藏,而且猎物们现在只有两条腿,而他们还有四条腿,甚至八条腿。
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关大哥一伙逃亡者,竟在追杀的金军眼皮子底下,安然撤离,消失在树林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