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金军中军大营还是一派悠闲安静的情状。下一刻,当那道如烈日坠地的强光骤然出现,照耀在整个中军大营上空时,一切,就不可逆转的改变了。
最先体会到这剧变的,就是设也马。
强光入目的一瞬,设也马惨叫着捂眼坠马,金盔摔飞,鼻破唇裂。
“眼睛!我的书找神师、找医士,都给我找来!我的眼睛哇……”设也马的惨嚎声,令人不自觉想到月夜孤狼,声声瘆人。
但是,设也马的厄运还没完。他人受了惊,马同样也受了惊。马这种动物对眼睛的刺激特别敏感,可致盲的强光一刺激,战马就发狂了。乱蹦乱跳之下,铁蹄正踩踏到设也马的左臂——如果设也马能清东西的话,本可以避免这断臂之厄的。只是他也正捂眼满地打滚,跟战马比发狂。结果,正应了那句,人倒霉的时候,在地上打个滚,都要闪个腰,折个臂的……
设也马闹得那般凄惨,撒离喝也好过不了多少。
眩晕手雷爆炸时,撒离喝刚刚掀起帐帘,眼前一道前所未见的闪电划过,撒离喝当场跌进金帐里。然后像喝醉般摇摇晃晃,双眼翻白。突然弯下腰,哇地一下,将刚吃过的嫩羊羹全喷了出来,随即瘫倒在地。
万幸的是,侍候撒离喝披甲的两名护卫,跟随在其身后,还没来得及出帐,也因此幸运地躲过盲目之厄。撒离喝的表现,将两名护卫吓坏了。一人拔刀护卫,另一人紧张万分地以刀刃撩开帐帘,小心谨慎地探头观察。而帐外的一片混乱景象,更让那护卫心惊胆战,急吼吼回头道:“回禀都统,大事不好!天诛军杀进来了……”
这般乱象,完全附合敌军踹营的架势,所以那护卫得出这个结论。也属正常。
撒离喝现在完全是凭着多年沙战征战,锻炼出来的坚韧神经,支撑住不至于昏死过去。即便如此,整个脑袋依然像烧开的沸水,翻滚沸腾不休。仿佛炸开一般难受。撒离喝死死咬住嘴唇。牙齿深陷唇中,鲜血直流。以这样的疼痛刺激为代价,挤出最后一丝清明,嘶声叫道:“快走!快离开金帐!快!!”
两名护卫手忙脚乱架起自家主将。狼狈不堪地跑出金帐,入目所见,整个中军大营已乱成了一锅粥。其中一名护卫眼尖,正到满地打滚的设也马,脱口惊呼:“那不是设也马郎君吗?”
撒离喝时晕时醒。正好听到这句,虚弱地说声:“带设也马走……”就没了声息。
当那名护卫将设也马半拖半扛地弄过来时,这位披头散辫、满身血污的国相长子、宗室郎君,已经昏死过去。
金军两名主将都倒了血霉,周遭的金兵护卫自然也讨不了好。这些斧刃加身都不皱眉、枪扎箭刺视若等闲的女真勇士,现在竟一个个鬼叫连天,无一人能站立,九成九的人都捂着眼睛,伏地惨叫。
无论怎样坚强的人。都会不同程度地害怕黑暗,尤其是双眼骤失光明,突然坠入的无尽黑暗。
眩晕手雷的强光所展现出的威力,丝毫不亚于战术手雷,甚至犹有过之。战术手雷所产生的高温烈焰。固然可毁灭在场金军的肉*体,而眩晕手雷所迸发的化学强光,则直接作用于人体最脆弱的眼睛,进而击溃其心灵……
人在惨叫打滚。马也在悲鸣狂奔。由于正准备要出营巡视,所以护卫们都是人手一匹战马。结果手雷一爆。亲密伙伴顿时变为催命死神……铁蹄奔踏,横冲直撞,双目暂时性失明的金兵护卫们,与设也马比起来,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但对他们这群恐怖份子而言,真正的致命打击,才刚刚开始……
狄烈扔出眩晕手雷之时,也没想到效果是这般惊人,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化学手雷,用于实战伤敌,没料想竟直接摧毁了金军的指挥中枢。当然,此时狄烈还不知道金军两大主将的悲惨遭遇,所以他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张锐那一举定乾坤的炸药包。不想等了好半天,只见绳索不断拉动,身体不住上升,始终没见炸药包投下。
狄烈急怒之下,在快升崖顶的时间,用脚勾住一块凸出的岩石,强行止住升势,扯着嗓子大吼:“张锐,你这个混帐!怎么还不投炸药包,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张锐的脸很快出现在悬崖边,山上寒风凛冽,他居然满头大汗。此时正趴在崖边喘息道:“我与许老三死了不打紧,军主却万不可出事……”
狄烈怒骂道:“真是糊涂,分不清轻重。你先扔炸药包,我左右是吊在悬崖上,也不会有事……”
“可是二十斤重的炸药包,那冲击波太大,万一波及军主……”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都快到顶了,现在怎样炸都没事,快快动手!”时间紧迫,狄烈也没功夫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