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一西装男用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帮腔说道:“小伙子,你别怕,这位赵哥给你做主,你告诉我们,是不是亲眼看到他用了洗虾粉?”
“不是。”陆开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不是?”一桌人全望着这一身邋遢的小伙子,心里嘀咕这小乞丐怎么张口乱说话。
“不是你还瞎说!靠!”麻杆一样瘦的老板松了口气,夸张的大叫,接着操起一个啤酒瓶,做出要砸过来的样子。陆开下意识一躲,来了些脾气,至于么?做了坏事还不能让人说?这是要杀人灭口?
旁边几桌的人看有热闹可以看,纷纷扭头望着这边,事情传得很快,有几桌已经知道了,李记夜宵摊老板可能用洗虾粉的事情,吃到了嘴里的虾子都往外吐。
叫赵哥大金链子男人的点了根烟,冷冷看了看麻杆瘦的老板,又看了看一身脏兮兮的陆开,问:“你没看到怎么乱说人家?”
声音不大,听上去挺低沉,让人有些心发紧。
“你娘的,还乱说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麻杆老板不知道因为心虚还是其他原因,气势更加凶狠。
“不是乱说。”陆开把人字拖烂了的半截塞了进去,低声道:“我闻出来的。”
这话一出,临近的两三桌全部听到了,食客们露出一副误会的表情,又开始剥虾的剥虾,喝酒的喝酒——这小乞丐离那桌那么远,光闻能闻出来洗虾粉的味道,那客人们不都早就已经闻吐了么?又不是狗鼻子,哪这么灵?摆明是瞎说。
麻杆老板忙给赵哥这桌一人开了一根烟,笑道:“听到了吧?您把心放肚子里。使劲吃,这小子瞎说的,你说这玩意能闻出来,他离您这这么远能闻出来?闻他自己身上的臭味还差不多。”
赵哥那桌的食客们相互看了看,呵呵一笑,低头接着吃。
“小伙子,找点正当事情做,这么敲诈别人不好的。”赵哥掐了手上的烟,看了看陆开,摇头,对着旁边西装男说:“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整天游手好闲,牛皮吹上天。”
“吃吃看,吃吃看。小乞丐可能饿晕了头了。”西装男也肯定了陆开想找个麻杆老板茬,顺便敲诈一笔的想法。
陆开有些无语,这都是什么社会?说个实话被人曲解成这样?难怪没有人愿意扶晕倒的老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面露微笑,对着那桌人说道:“我做一盆,你们吃了,再吃现在这个,如果还觉得没有问题,我当众给老板道歉。要是觉得有问题,请老板让我炒五个蛋炒饭,打包带走。怎么样?”——五个蛋炒饭,已经是如今陆开能想出来最奢侈的交换条件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麻杆老板很生气,指着陆开张口就骂:“你瞧瞧你自己一身臭味,看到都想吐,你做的东西还能吃下去?”
陆开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也没地方洗澡。算了。我走。”
“你等等。”赵哥同桌的那个西装男看了一眼麻杆老板,放下了筷子上还夹着的半只龙虾,说道:“小赵,你带他去我房间洗个澡,我等着吃他的龙虾。”
赵哥看了看西装男,起身摆了摆手,道:“跟我走。”
赵哥语气很威严,不容反驳。有澡洗陆开也乐意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坡子街后面的一个星级酒店。
不到半个小时,赵哥和陆开重新出现在了坡子街。
陆开穿着一身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酒店文化衫,虽然不太合身,但看上去已经很整洁了,头发和脸上已经洗得干干净净。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神无一不显示出这原本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和刚才那个一身邋遢的小乞丐形象已经判若两人。脸上那一丝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不羁显得和他的年纪很不相符。不停的有女食客们偷偷的往他身上瞄去,眼里都是炙热的目光。
陆开到了夜宵摊前,刚才的西装男从口袋掏出了一叠红票子,交给了麻杆老板:“麻烦你配合一下,这算是你的损失。”
麻杆老板接过钱,不情不愿的看着耳目一新的陆开,斜眼道:“厨房在里屋。”
陆开点头,进了厨房,从水盆中捞出了三十只龙虾,拿上刷子,开始刷起了龙虾。
开始刷得很慢,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停舞动的双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幻影。每刷干净一个,直接往旁边一扔,跟后脑勺张了眼睛一样,龙虾不偏不倚的落在身后一个干净的盆子里。旁边还在炒菜的厨师看得目瞪口呆。
很快,三十只龙虾被刷得干干净净。
接着点火,烧油,倒虾,龙虾在油锅中发出一声声噼啪的声响,陆开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听一曲美妙的乐章。
五分钟以后,起锅。
陆开看了看案台上的调料,把锅子里的油倒出很大一半,接着左手掌勺,右手不停的拿着看好调料飞快的往锅里倒去,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分寸的在乱倒。但所有调料一滴不漏的全部倒进了勺中。陆开左手手腕轻轻一拧,各色调料在锅子当中划出一道彩虹般的弧线后融为了一体。
陆开不停的旋转着手腕,让调料在锅子当中充分的融合。又两分钟过去,关火,起锅。左手端着龙虾,右手端着作料走了出去。放到了赵哥他们桌上,笑了笑:“请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