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素当即道:“改良火铳,使之比弓弩威力更胜,你说得简单,实则何其难也。火铳传自夏国,至今夏**中除了火炮之外,仍然只用神臂弩和连弩,只有团练和城卫军才用火铳,若是火铳威力能轻易胜过弓弩,焉能如此?”
赵行德还未答话,却听有个洪亮的声音道:“元直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说话的正是张炳,他见众人望了过来,接道:“舟山先生曾道,世间种族相争,战斗方式与日常作息方式相类者胜,战斗方式与日常作息方式相悖者败,契丹人长于马背、习于射猎,若一味与之较量骑术弓弩,未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火铳制造和操作之法颇为繁琐,契丹人未必有此能耐,反而适合吾国吾民的常年耕作养成的细致秉性。”
张炳所称的这位先生,姓黄名坚,字白石,号舟山先生,圣宗元符年间状元及第,现官居太常少卿,算得上朝堂新旧两党之间颇有见解的一位重臣,在朝在野,数十年间著书立说,门人弟子无数,声望隆重。
此时张炳引述这位老先生的话语,一时间倒是无人反驳。
赵行德也点点头,又道:“火铳于吾大宋,还有一样好处,那便是深合了太祖皇帝制下的守内虚外,将从中御之道。制作火药的硝石、硫磺皆是朝廷官卖官买之物,只要着紧控制各镇边军的火药消耗和补充,若无弹药补给,边军的火铳便是如同废铁一般。”众太学生思量,朝廷不顾一切的大行火铳替代弓弩,赵行德所提的这最后一点才是关键。
陈东此时也回过味来,拍案笑道:“胡虏愚笨粗心,必不擅火铳这等精细物事的,以火铳取代弓弩之后,朝廷控制了火药,不怕藩镇反噬,河北、河东诸行营的兵力也可加倍充实,如此一来,收复燕云指日可待。”
旁边邻桌的人却嗤的一声,哂道:“书生空谈。烧火棍子居然像宝贝一样倚仗,那火铳临敌只能放一响。用骑兵冲阵,只需让前锋精锐罩上两层铁甲,用死士重骑硬冲火铳阵,只待火器一响之后,余部骑兵四面齐上,刀矛棍棒乱打,必可大破这些土鸡瓦狗。”
赵行德等未料到有人搭腔,一起扭头去去,只见正是那戴着狗皮帽子的一伙人中的一个,四方脸,两腮和下巴都是胡须,面貌极为粗豪,却不出具体年纪,身上一件中原冬天常用的棉长袍,此刻为了赶路方便将下摆撩起来扎在腰间,足下却穿了一双胡人的牛皮靴子,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些书生。
众监生全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又不出这伙人的来历,听那汉子接口说要以重甲铁骑硬冲火铳阵之法,不知是真是假,随口答应不免惹人耻笑,便有张口结舌地答说不出来,有些原先就质疑火铳大行的,更是心道铁骑弓弩才是制胜之道,脸上露出我早知便是如此的神情。
众人些面面相觑,赵行德却笑道:“一骑之费,足当步卒五人,假若有步卒五千,只需两千重甲刀盾长枪手结阵在前阻敌,另外三千火铳手分为三队,一队发铳,一队待敌,一队装药,三队回环轰击,纵有一千铁骑来犯,也足以应付。”众太学生纷纷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