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有些犹豫不决,周仲元又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说吧。”
赵行德苦笑了一声,答道:“辽东多山林,正好西都南北两面不远就是高山,周将军,这次营中有不少老军士,又要携带火炮弹药,能否不用行军到热沙海那么远的地方,就在西都附近训练新营?”
周仲元一愣,想起赵德的家室似是有身孕了,便点头道:“也好。但兵战凶危,练兵力度还要加大。”他顿了一顿,沉声道:“既然在敦煌整训,你有空时可多去护国府历练。”
赵行德点头称是。这回承影营中除了步骑之外,又多了火炮,各兵种之间的配合当是练兵的重点。他告退之后,一边思索,一边来到军府为第八营安排的营房。刚刚低着头踏进校尉的签押房,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下是否该称呼赵将军了?”他头一,却是金昌泰站在面前。
赵行德还未回过神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金昌泰笑道:“承影营校尉皆独立领兵作战,赵兄虽然是校尉,却已是权将军了。”他啧啧赞道,“未满三十而官拜将军的,自开国朝以来还不满十人啊。”
赵行德打断他的话,面露喜色道:“我不是问这个,金兄不是在芦眉吗,怎么又回敦煌了?”不待金昌泰答话,又问道:“金兄,你也来第八营的吗?”
金昌泰点了点头,叹道:“我本无心仕途,在芦眉商队里面又赚了大笔银钱,便请调回国,原打算了却一桩心事后,便自请退役经商了。谁料到了行军司后却得悉你做了承影第八营的校尉,好嘛,做生不如做熟,我自请跟随承影第八营出征。咱们还是一边打仗,一边发财吧。”
他请调回国,原本下了决心,打算豁出去身败名裂,也要给利州金氏长房老爷的妾室桂氏一个好归宿。谁知不但像金氏这样的世家大族绝不可能将妾室放归,桂氏更以死相逼,不愿将二人的私情张扬出去。金昌泰万念俱灰之下,打算索性在战场上来个痛快,谁知却碰上第八营的校尉就是行德。
赵行德见金昌泰虽然强作笑意,眉间却是愁云惨雾,也不敢追问原委,只笑道:“正该如此。”他顿了一顿,凑近金昌泰,故作神秘地低声道:“据说倭夷国有大银矿,要不要我们再合伙一次,雇人把这座银山找出来,也不用自己动手,采矿权卖出去,就富甲天下了。”他不怀好意地想到,要是真的发现了这个后世号称占了全世界三分之一产量的大银矿,军府会不会干脆组织一次航海远征,利用当地的人手采掘银子,然后和大宋换取各种物资和人力,这样的话,以大宋的物资和人力做支撑,征服和开发整个南海蛮荒,甚至大洋对面的大陆都有可能了。
金昌泰漫不经意地道:“好啊,到时候赵兄拿大头,我入一小股就好了。”
赵行德也只是突发奇想而已,见他不以为意,也就一笑了之。此后十余日间,陆陆续续有行军司安排过来的军士前来报到,有整个百人队调入的,有十人队调入,也有单独调进来的。张善夫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居然将赵行德亲手训练过的六十名炮手全都调到了他麾下,但是其它炮手则要他从头选拔训练,此外还要为第四营训练一百八十名炮手。
柱国府签押房里,陈宪垂头丧气地收拾着东西。朝廷底下给辽国使绊子,面上却派丞相府市道路曹长史崔谦之为国使出使辽国。陈宪家中老头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上下奔走,终于为他谋到了跟随崔谦之出使的书吏职位。可是,辽国自耶律大石篡位以来,处处倒行逆施,与我朝势如水火,此去出使,干得是麻痹敌国顺便试探虚实的勾当,搞不好就成了死间,“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契丹人万一发起狠来呢?”陈宪不禁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想起老头子震耳欲聋的吼声:“豁出这张老脸,托了多少人情才谋得这出使的职缺!”他喝了口参茶含在嘴里,绝望地合上了眼睛,一睁开眼,却差点被吓到,臧布和勾俊生这两个同僚的脸凑得很近,臧布嬉皮笑脸道:“法宗,你要是一飞冲天,可不要忘了兄弟啊。”
陈宪差点被他气得呛到,敷衍地点了点头。勾俊生还和藏布笑道:“陈兄一便是做大事的人,肩负着出使的重任,也这般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