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蹉跎不得意
三个契丹人的尸体就摆在张老头的院子里,钟十二骂骂咧咧道:“晦气,先停两天再说。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要我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钟十二是能省就省的。他寻摸着再过两天,也许别家人就会把这三具尸体埋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契丹人一定会来报复,天黑以后,有些人抱着侥幸之心返回村子。钟十二就是其中一个。村子外面,刚播下没多久的庄稼长势喜人。“假若这些蠢蛋再也不回来了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富户了?”钟十二窃喜地想着,在隔壁张老头家里他找出了几十个粗瓷的碗碟,瓷器可是好东西,钟家原先只有陶盆陶碗。早先中的八仙桌,太师椅也搬过了院墙。
望着自家院中堆满了好东西,钟十二颇有些得意,又不免有些遗憾:“可惜,张家俏寡妇竟被强盗婆子带走了。”正想到这里,他娘子吴氏怯生生地问道:“当家的,契丹人来了真的没事么?”钟十二正遗憾着呢,闻言将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骂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呸,晦气!”吴氏被他一吼,顿时不再出声。钟十二转向旁边合十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或许是菩萨没有听见他的祈祷,到了深夜,一阵暴雨般地的马蹄声踏碎了寂静,紧接着是契丹***声的吆喝,猎狗仿佛发了狂一样叫,钟十二趴刚刚把脑袋凑上门缝儿,只听得“咣当”一声,大门被一脚踹开,钟十二连同他身后的吴氏一起跌倒在地。三四个凶神恶煞地契丹人涌了进来,弯刀映射着火把,明晃晃耀人眼花,钟十二只听得吴氏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当家的,当家的。”心头一颤,刚刚挣扎了一下,头便上狠挨了一下,顿时血流不止。那些契丹人将他和吴氏连推带搡地带到了张家院子,另外十几个村民也畏畏缩缩地站在院中。
一个当官的契丹人走到面前,他手里握着一根马鞭,着钟十二就好像蚂蚁一样,厉声问道:“是谁杀了萧大官?”钟十二脸色一白,双膝一软,还未来得及跪下求饶,便被他一腿踹在肚子上,钟十二踉跄着倒在地上,哗的一声,将胆汁都吐了出来。那契丹人却不依不饶,一边文化,一边举起马鞭子,披头盖脑地抽了起来,却丝毫不管钟十二的答话和求饶。
巡边官萧正喜乃是不久前才从上京调来的,据说是皇后的堂弟,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边荒的小村子里。凶手早已遁逃,这一天功夫,只怕进入了金国地界,再也追不回来。契丹统兵官知道从这些人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发泄着怒火。到了最后,只能将这二十几个汉人拴在战马后面带回营寨,也向上面有个交代。
钟十二就这样被从一个契丹寨带到另一个契丹寨,一直向西,最后到了咸平府大牢里。关系着皇后族弟萧正喜被杀一案,虽然上京方面一直没人来问话,但也咸平府一直不敢就这样杀了,更不可能放掉。钟十二就这样一直在牢里待着,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既衰弱又麻木了,连那不知身在何处的老婆吴氏,也混不记挂,兴许就是这种心境,反而让他在仿佛黑暗的牢房里滋生着蟑螂、臭虫和老鼠一样苟延残喘下来。直到有一天,有个面目阴暗的大官人在大牢里转了两圈,在一堆犯人中间将钟十二挑了出来。
“到了这里,本来你是死定了。”那个大官人的声音让人难受,“但是你很有福相。”他好像嘲讽般地道,声音好似两块生锈的铁块在摩擦,“朝廷有用的着你的地方。”钟十二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他的脑袋里空空如也。
这时大宋东京大内的一处偏院内,官家面前最得宠的童公公正在亲自指教一批新入宫的宦官,他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香茗,叹道:“这几处宫里上万奴婢,就伺候着官家一人。这一辈子,莫说伺候着官家,就算是远远望上一眼,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童贯放下茶盏,用热毛巾轻轻擦了擦手,眼睛一瞪,沉声道:“这白玉宫里听差,不管官家在不在眼前儿,都给杂家打起精神来,杂家是上过战阵见过血的,若是被我见着那三心二意,偷奸耍滑的,必不轻饶。”说完将毛巾一摔,在众多敬畏的目光中,施施然走出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