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队起立!接阵!”随着一声怒吼。堑壕中只闻哗啦啦一片铁甲页片响声,两百名长枪手仿佛从地上弹跳起来,突然竖起的长枪瞬间向下刺去,“杀!”冲在最前头的五六骑***军队还来不及反应便撞在一排密集的长枪之上。***骑兵是由下面的壕沟往上冲上胸墙,斜坡抵消了骑兵大部分的冲力,正在速度最慢的时候,遇上迎面突然刺下来的长枪,虽然剩下的冲力仍然将韧性极佳的长枪都拗得弯曲起来,但被刺中的战马无不踉跄着倒了下去,没有一匹能够冲过这条长枪手的防线。
第一排长枪手往回抽枪的时候,第二排的长枪手往前一步,长枪向下刺去,又刺倒了十几匹拼命要冲上胸墙的战马。夏国步军所用的长枪比普通骑矛要长上许多,崔咸熙的马枪还未刺到对手,胯下坐骑的胸膛就被刺了好几个血窟窿,那战马哀鸣一声,鲜血噗嗤喷涌,力气已经衰竭,犹自去势未尽,向前摔倒在斜坡上,崔咸熙也跌下马来,他一条腿还被战马压在下面,拼命挣扎,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好几根长枪又从头顶掠过,但听得噗嗤数声,几步外的有一匹战马被长枪手刺倒,仿佛是约好地一样,这些浑身披甲的长枪手专心致志地将刺杀的高度控制在战马胸口的位置,既杀死了战马,又让任何人都不可能站起身来。
崔咸熙不敢贸然站起身来,他发现这些步卒前胸整片明光铠,铁盔下挂铁面,鱼鳞甲披膊,护腹,腿裙,竟然都全身披挂铁甲,根本不畏惧普通的箭矢。“铁浮图,难道是女真人?普通女真部罗又哪来这么多铁甲,莫不是金***队南下了,他们还没有打败辽国,又来向我朝寻衅了么?”电光石火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崔咸熙常年讨伐女真部落。鸭绿江女真人对保州觊觎已久。契丹人的祖先以游牧为生,故而辽***队最擅长骑射游斗,女真军队依山林里村落为居,有必守之地,战士尽可能披挂重甲,打仗不像辽军那样灵活飘忽,但却要坚韧得多。旁边一个摔昏了头的***骑将刚刚站起身来。胸墙上面“杀!”的齐声暴喝,这骑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柄枪头扎穿了胸口,连鱼鳞铠外罩牛革甲都没有挡得住。随着另一排长枪推在这尸首上,前面那排长枪顺势抽出,鲜血喷溅狂涌,那骑将软软倒在地上。
“原来是汉人!辽国不是已没有汉军了吗?”崔咸熙听得懂汉话,这个持续不断暴喝出来的“杀!”字,让他疑惑不已地同时出了一声冷汗。他只能拼命将左腿从马匹身下抽出,然后抽出利于近战的马刀,向斜坡上爬去,寄希望于这些长枪手没有注意到他,就能跳入其中大肆砍杀,死里逃生的***骑将大多打的这个主意,朝着敌阵冲锋虽然有百余骑,却分了先后,每回撞上枪阵的不过五六骑,十余骑而已,后面的骑兵见了前面的遭遇,心下胆怯了,战马稍微畏惧长枪的锋利,四蹄也缓慢下来,就这一会儿功夫,后面的步卒也冲了上来,长枪阵前二十步之内,斜坡和壕沟,骑兵和步军六七百人挤成了一团。众寡悬殊之下,两百长枪手防守的胸墙岌岌可危。
正在这时,巨大的炮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回,炮弹几乎笔直地顺着壕沟内侧的斜坡飞过。五六斤重的炮弹的全部力量,几乎都给挤成一团的***军队所承受。沉重的炮弹所过之处,满地皆是残肢和被带出来内脏。两翼炮垒上的弓箭手也不用瞄准,只管开半弓顺着胸墙壕沟的方向放箭,十有七八能射倒敌军。“漂亮!”南北炮垒上的高肃和刘志坚几乎同时叫喊道,修筑工事的时候,赵行德天天都跟他们说侧射火力的厉害,如今才算见识了。然而,四门三寸炮在壕沟两侧齐射,炮弹打穿不到十人便去势已尽,不能穿透壕沟中间人群最为密集之处。***军兵乘机朝前涌去。斜坡上面人挤人人挨人,前面的根本收不住脚,被刺死后压在长枪上,后面的军兵便踩着同袍的尸体向上强攻。军士们不得不放下长枪,抽出随身横刀,和这些***军兵混战起来。
前面打得热火朝天,杜吹角频频朝赵行德这边张望,终于到传令兵打出手势,杜吹角大喜下令道:“刀盾手出阵!”在主炮垒与壕沟防线之间待敌的百名刀盾手立刻结阵,朝着防线中央部位压过去。夏国刀盾手毕生苦练的便是刀盾混战之术,此刻却是结阵而前,肩并着肩,将盾牌顶在前面,遇见敌军便是抽冷子一刀从缝隙里出去。见刀盾队上来了,长枪手纷纷朝两边避让。陷入混战的***军兵早乱了行伍,没有来得及结阵相抗,更有不少倒在血泊之中。***军兵冲杀了许久,战至这个地步,无论士气还是气力,都有消耗了不少,此刻被杜吹角这支生力军用盾牌墙推得步步后退,竟然有不少人又从胸墙上跌下壕沟。
恰在这个时候,侧翼炮垒的火炮再次响了起来。因为敌军距离近而火炮数量少,刘志坚和高肃不约而同命令炮组每一发装填两枚炮弹。虽然间隔时间并不长,两翼的***军队经过炮火和弓箭不断打击,几乎死伤殆尽。这一回,三寸炮的炮弹穿越了稀疏的人群,终于打到了整个壕沟防线的中央,带起了一团团的血肉和哀嚎。血战到此时,***军的军心终于崩溃了,不少士卒发了疯一样,丢弃兵刃向回逃跑,统兵的军将非但不阻止,反而加入了溃逃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