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林泉宫,宫门遍插茱萸,重阳的气息同样浓郁。然而,含光殿殿门紧闭,龙牙军卫士守在门外,任何人不能靠近。殿中只有陈宣、柳毅和吴庭三人,陈宣和柳毅都面色严峻。柳毅问吴庭道:“显臣,你说种师闵遇刺一事,不可能是曹迪指使的,可有凭据?”
夏国和宋国以函谷关为界,宋国函谷关守将遇刺,夏***情司也十分关注。种师闵遇害后,曹迪立刻任命了李稷为函谷守将,西京大营全面戒备,跋扈之态昭彰。虽没有真凭实据,不管宋朝还是夏朝,都笃定刺客潘焕寅乃是受曹迪的指使。但吴庭找到柳毅,说此事很可能不是曹迪主使的,更有可能是针对本朝。事关重大,柳毅才和吴庭一起来觐见陈宣。
“因为,”吴庭脸色有些难,“潘焕寅其实是我们的人。”
“什么?”陈宣和柳毅都吃了一惊。刚刚刺杀了宋国函谷西关守将,潘焕寅自己也是函谷西关转运判官,正四品武将,地位如此关键,居然是军情司的暗桩。偏偏这话从吴庭口中说出来,令人不可能怀疑。
“十一年前,潘焕寅还未荫补官职,便是我们的人了。他表面贪渎庸碌,实则是和光同尘,真面目谁也不知。曹迪更将他引为私人。不管是曹迪还是旁的上官授意,潘焕寅刺杀种师闵之前,不可能不报之我们。他瞒着我们行此大事,必然是有人针对我朝,绝不可能是挟嫌行凶这么简单了。”吴庭难得脸现了忧虑之色,“虽然不知对方是何用意,但必然所谋者大。我怀疑出了内奸,而且不局限在军情司内。”
“可是,”柳毅疑道,“这潘焕寅至今也只一口咬定是他私仇报复,没有嫁祸我朝的言语。”
“那是因为他手上没有证据,”吴庭叹了口气,“只有我们手上才有证据,证明他是我们的人。若当真是军情司指令他刺杀种师闵,又怎么可能轻易招认。对方推算得十分清楚,种师闵被刺杀,这一塘水已经彻底搅浑了。我潘焕寅必是要熬到最后一刻,方才承认是我朝的暗桩,这盆脏水泼得才让人可信。”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我也怀疑,曹迪恐怕是发现了什么,以为我朝欲图谋关东。这才急急地任命函谷西关守将,让西京大营如临大敌般地戒备。不过,估计他手中也没有真凭实据,更不愿因此得罪我朝,又素来骄横跋扈惯了,所以才没上表说清楚罢了。”
陈宣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无论如何,这件事要弄个水落石出。”
“遵旨。”吴庭微微躬身,又问道:“要不要知会行军司和安东军司,关中戒备,以防万一。”
“不必了。”陈宣摇了摇头,冷冷道:“魑魅魍魉,镇之以静。”
“陛下说的是,”柳毅也点了点头,沉声道,“敌暗我明,若是仓促出手,恐怕反而中了那幕后主使人的下怀。云州战后,关中的防备已经很紧,不必再刻意张扬其事。军情司暗中查探,先把内奸找出来。知道潘焕寅身份的人,都要一一甄别。”
柳毅思虑清楚,对方轻易动用了潘焕寅这个棋子,兴许是个破绽。潘焕寅的身份连陈宣和他都不知,军情司内知晓的人也应该是屈指可数。幕后人行事再如何隐秘,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可循,以吴庭和军情司的能力,用心探查之下,或迟或晚,总会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