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在山川图上缓缓滑动,这条城墙线,就是将来的宋军和辽军的生死线,赵行德恨不得它越短越好,受地形的限制,耶律大石纵有三十万大军,也只能排着队上来和宋军以命换命,谁先撑到最后一口气。在鄂州内部,由于钱粮人力有限,枢密院和兵部也存在着养兵和筑城之争,现在,岳飞等统兵大将占着上风,丞相府筹措的大部分钱粮都用来供养保义军、横海军和镇**三支精兵,而城墙的整饬则全部交给地方官府去承担了。从减轻负担的角度来说,赵行德的“城不在大,欲小而坚”之说在各州县还是颇受欢迎的。
“城池不延伸到江边,若辽贼扎下营盘,那汉阳岂不会成为一座孤城?”欧阳善疑问道。新城最南端离江边码头还有一段距离,足够辽军深沟壁垒,割断汉阳与鄂州的联系。
“无妨,”赵行德微微笑道,“区区里许,辽贼欺我炮不利否?”
他目光落在汉阳到江边的一片斜坡,假如敌军当真试图占据这块地方,甚至立下营盘的话,在汉阳城和江上炮船的重炮轰击下,不知辽贼准备了多少人命来填。唯一可虑的是,据悉辽军随军也携带了攻城的巨炮,不知汉阳的城墙能不能经得起考验。令赵行德稍赶宽慰的是,因为缺乏钱粮,鄂州重筑的城墙都是夯土,而且比较低矮,以辽军石弹的准头,不一定能正中城墙,就算正中,也未必能一炮摧垮。
“真的么?”欧阳善将信将疑,他只是火铳营指挥,对火炮的威力,也只是这几天才深有体会。他既然下决心跟随赵行德,也没再继续质疑,暗暗道:“就算守,外城也未必守得住。背水一战,到了最后关头,舍生殉国,跟着赵大人全一个忠义名声便罢了。”
赵行德安抚汉阳后,鄂州的火炮营已经陆续乘船渡江过来,除了将原先从汉阳拆走的火炮又装回炮位,更按照赵行德的指点,尽可能地给城中的炮位都安上了重型铁桶炮。这种铁桶炮虽然笨重,但汉阳城居高临下,将来若和辽军的攻城重炮对射也能占些地利的便宜。火炮虽然有了,炮手却是奇缺。在保义军火炮营赶到鄂州之前,赵行德只能使用渡江而来的东南大营火炮手与抽调的鄂州炮手,紧赶着统一火炮营的口令和发射动作。火炮需要极为精熟的配合操练,幸好两边的炮手同出一脉,所用的火炮制式也大同小异,而且赵行德本人又极精于此道,方才勉强捏合在一起。
赵行德的将旗在汉阳竖起以来,原东南大营的兵马络绎不绝地渡江来投,令欧阳善等人信心大增。东南行营原本是为扫平方腊而征集各地精锐成军的,这些年来虽然荒废了些,战力也不容小觑。赵行德有东南大营都部署的名分,曹迪不知有意相帮还是无心暗助,仍旧把诸军大将扣留,营指挥,都头将一队队人马拉出营盘,自行在江边找船摆渡。大江两边的码头刚刚消停不久,又重新挤满了人马。
赵行德在离开鄂州之前,已经向陈东陈说厉害,守江必守淮,守鄂州则必守汉阳,否则大江之利与敌共有。若不拿下汉阳,耶律大石断然不敢孤注一掷,像曹迪这样全军渡江围攻鄂州。而若无汉阳,宋军只能苦守而不能渡江而攻敌,辽贼却能随时围困鄂州而后拔之,形势极端不利。只要汉阳能够撑到岳飞的援军大至,东南州县又有源源不断地兵饷接济,鄂州的形势就算是稳定下来。陈东在兵事上向来倚重赵行德,故而在他的首肯下,鄂州方面也将原本囤积在城内的大量粮草和火炮弹药往江对面运送。
在鄂州城外,赵杞听完了邓素的禀报,猛然站起身来,振奋道:“朕得良将,何愁中兴?”
邓素含笑站在一旁,赵杞来回在帐中踱步几圈,忽然又道:“既然要赏赐全军,何用铜钱这般小气?”他回顾近侍,吩咐道,“行在中尚存的金银赏钱各有几何?速速报来。”
近侍匆匆查验数目后,禀报尚有金钱三十贯,银钱四十贯,俱都是用御笔“圣宋通宝”刻模子所铸造的赏钱。赵杞从汴梁脱身时,原本身无分文。但天子赏赐近臣需用金银钱,故而在御笔刻模子铸造了一批金银赏钱。赵杞此番御驾南征,也带了不少在身边备着。
赵杞沉吟半晌道:“那就赏赐赵行德金钱十贯,银钱四十贯吧,由他分赏将士。”他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又道,“还有,告诉赵元直,假若他再立下功劳,朕必不吝节度使之封。另外,烦劳邓卿家给曹相公和陈东各送一条玉带过去。”
邓素微笑颔首道:“陛下的苦心,曹相公,赵将军,陈少阳都会体谅到的。”[(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