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生,一切准备停当,门人弟子帮他将飞翼伞下的套衣穿上,又系紧肩、胸、腿、腰等各处的带子直到此时,李格非才得一睹飞翼伞的真容,并非他想象中大鸟的羽毛制成,而是以竹枝为干,牛皮为膜,有些像蝙蝠的肉翅一般随着苏犁穿上飞翼伞,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高喊:“快来看,苏神仙要飞升了”见识高一些的人要矜持些,嘴角带着微笑,眼睛仍一转不转地盯着就要飞升的苏犁
“苏先生,”弟子王孚秉道,“都弄妥了”
“好”苏犁点点头,神色变得肃然,他回头看了看,金顶人山人海,连危险之极的舍身崖崖边,粗壮的松树上都挤满了人苏犁的目光最后落在送行的亲人身上,只停留了一瞬,微微点头,便转过头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展开双翼,奋力朝金顶悬崖奔去,就在一刹那,成千上万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苏犁仿佛一只大鸟一般,奔跑的度越来越快,很快奔到舍身崖边,竟然毫不停留犹豫,双腿奋力一跃,一下子跃向白云飘浮的万丈深渊
“啊——”晁衡忍不住以手掩口,眼睛满是泪水饶是多次目睹苏犁试验飞翼伞的情形,她仍是不能适应这样惊险万分的景象整个人群也几乎同声惊叫,人们不禁涌向崖边去看,刚刚走了两步,又有人惊叫道:“苏神仙飞起来了”
“白日飞升”“飞升了”多人惊叫道,止住脚步,睁大眼睛看着前方
不远处,驾乘飞翼伞的苏犁犹如一只巨鸟一般,向远方飞去,此时恰逢红日初升,太阳如车轮一般大小,周围还带着金色的佛光,舍身崖下万丈深渊之中,白云缭绕,这一切都不似人间景象观看的人群,无不瞠目结舌,愚夫愚妇下跪朝拜都忘了“竟然,”李格非也睁大眼睛,喃喃念着,“竟然真的飞起来了”晁衡一手掩着口,另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苏犁的门人弟子目送飞翼伞轻盈地滑向天际,忽然,好像一阵罡风吹过,翼伞偏斜起来
弟子们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只见飞翼伞摇晃了几下,又找对了风向,再度平稳地向远处飞去“不愧是苏先生”门人弟子中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他们当中也有几个曾经试飞飞翼伞,甚至在高空中操控翼伞的不易然而,罡风不断将翼伞吹得歪歪斜斜,而苏犁则努力在变幻莫测的风向里稳定伞翼,一次又有一次化解了险情,这情形,不啻于以一人之力与天地搏斗,众弟子神色紧张,早就忘了欢呼喝彩眼看飞翼伞再度稳定下来,众人刚刚松了口气忽然,一只伞翼忽然歪斜,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间后,伞翼已经完全折断,明显耷拉下来在红日佛光的映照下,整个翼伞也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斜斜的落了下去
“良仪”晁蘅惊呼一声,提起裙裾朝着舍身崖边跑去“蘅儿”李夫人喊道,这时,苏犁的门人弟子才醒过来,拼命追过去,一直到悬崖边上才将她拉着,这时,那飞翼伞已经飞过几座山峰,如折翼的巨鸟一般掉在岩壑交错的森林中
“良仪”晁蘅站在崖边,望着白云缭绕的万丈深渊门人弟子都面如土色,晁补之从后面赶上来,冲着他们怒吼道:“还不快去救人”这些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朝山下奔去
“神佛保佑,”李夫人紧紧拉着晁蘅的手,生怕她想不开,口中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
“嗯”晁蘅哽咽答应,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扑簌而落
然而,一天后,门人找到了坏掉的飞翼伞和苏犁的尸体闻听噩耗,晁蘅当即晕厥了过去,醒转过来后,她流泪不止,哭晕了两回,直到第三天,在诸多亲人的极力劝说下,方才进了些水米,强撑着病体,为丈夫料理后事苏犁自知试验飞翼伞乃九死一生之事,是以早早写下了遗嘱,将积蓄的家财以及生平籍笔记都做了详尽的安排
“苏先生平生专务机关之学,虽未用心营殖,亦积蓄七十余万贯这些钱财,先生遗命,他未能克尽孝道,二十万贯给老爷,养老送终二十万贯交给夫人,烦劳夫人养育儿女,夫人若改嫁,可作夫人的嫁妆之资其他钱财,除了将先生平生之学刊印出的费用外,都增给蜀中学士府,以倡导机关致用之学至于先生珍藏的机巧器物,也一并送给学士府,但有先生的弟子数人负责保管,试用”王孚秉道他是苏犁最得意的门人之一,便是他不顾危险找到了苏犁的遗体平常苏犁对他的弟子门人极好,此刻众弟子都一脸悲痛,恨不得以身相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