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相府拒绝衍圣公孔端操参与大礼议,消息传回青州,参知政事、京东东路经略安抚使侯焕寅大怒,偏偏相府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孔府虽然是受尊崇,可照着朝廷的规矩,孔端操偏偏没有列席大礼议的资格。(p;&侯焕寅说服衍圣公出来已不容易,要孔端操自降身份,以一名普通州学学政的身份去参加大礼议,孔端操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这几天来,青州、齐州的街头,居然还出现了攻击曲阜孔府不该世代受国家恩典的揭帖,其中一些揭帖还指名道姓的抨击孔端操叫横跋扈,孔氏族人仗着是大成至圣后人,在朝廷恩准的范围之外对百姓施用私刑,甚至还有打死人不偿命的官司。衙门抓了几个张贴揭帖的士子,全都自称出于义愤而为,若孔府真要仗势欺人,他们宁愿把青州的牢底坐穿,哪怕杀身成仁也在所不惜,好让天下人看清所谓大成至圣后人的真面目。
“没想到,陈少阳居然如此狂傲,连衍圣公也不放在眼里。”
“陈东犯作乱起家,暴得大名,一向目中无人。”幕客黄一鸣劝解道,“大人息怒。”
“理社中人,就是一群疯狗。”侯焕寅余怒未息,恨恨道,“此时不能这么算了。”他看着窗外纷纷扬扬飘的鹅毛大雪,冷冷道,“这一群疯狗,最好让他们狗咬狗。蔡李一案,陈东弃车保帅,令吴子龙不得不致仕。吴子龙到杭州之后,召集门人,欲重述礼法,可陈东偏偏又支持礼部召集天下学政公议大礼法。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嘿,我就不信吴子龙丝毫没有怨言。这样,一鸣,你代我写一封信联络吴子龙,先探探他的口风。”
“可是,吴子龙更是一条疯狗。”黄一鸣忧道,“陈东尚有许多顾忌,吴子龙行事,更是肆无忌惮。和他合作”他住口不言,脸忧色却是更浓。吴子龙为人偏激而固执,偏偏在家国风雨飘摇之际,有一大批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子推崇于他。他指使门生棒杀蔡京、李邦彦二相,到处和州县学政作对。他还有许多不近人情的古怪言行,听说,吴子龙号召官员士绅无论贫富,每天只能吃两顿饭,每月最多只吃一次肉,以冷水沐浴,不穿重纹织锦,不用精美器物,不狎妓不纳妾,把多余家财和俸禄捐给朝廷招募兵马,或是用来赈济贫苦百姓。()做不到那些苛刻事情的大人先生,他都称之为伪君子,因此,就像本朝当年的王文公一样,推崇他的人敬若圣人,但视之为敌,或心怀不满的人更是遍布朝野。
“正因为吴子龙是条真疯狗,到处树敌,我才不担心他。”
侯焕寅冷笑道:“把他拉过来,借他的力先扳倒陈东,天下人总不肯跟他一起发疯?到那时候,顺理成章拿下他,不费吹灰之力。”他摇了摇头,“若不是陈东、朱森、赵行德、曹良史,这一干理社中人互为奥援,像吴子龙这种狂生,一个学政就收拾了他,那轮得到他嚣张。理社中人,赵行德本是个大患,不过,他却早投了夏国,为此,陈东不得不河南易帅,曹良史、岳飞也出了鄂州,嘿,投得好,投得好啊。”
“大人高见。”黄一鸣点头道,正想再恭维几句,门外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恩师,”辛赞匆匆步入房,递一封急脚递军报,秉道,“濮州陷落,辽军正大举渡河,打草谷劫掠烧杀之外,数支骑兵正深入我境内,济州、郓州、兖州都在告急。”
“什么?”
侯焕寅接过军报,黄一鸣脸色骤变,喃喃道:“东京留守司正在内讧,辽军不攻河南,反而来攻我们京东路?”辛赞一脸愤怒地看着他,黄一鸣满脸不可置信,不久前,当听说赵行德被夺帅,东京留守司四分五裂时,黄一鸣居然还向侯焕寅道贺来着。
“辽贼直扑济州,如何处置?”
其他州县还好说,济州万万丢失不得,次辽将耶律燕山率军攻打京东路,岳赵韩三将在舒州打了大胜仗,耶律燕山未曾攻下济州,便撤军南下,京东路诸州县得以保全。而这一次,据军报所言,辽军竟有全取京东之意,四处袭取州县之外,主力直冲着济州而去。京东东路一马平川,除了济州稍有丘陵起伏,依山带水之外,其它地方都无险可守。济州若失,则京东路治所青州门户洞开,辽军铁骑四出,整个京东东路州县都要遭受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