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赵侯走这一遭,”有军官感叹道,“投笔从戎以来,痛快!”
周和微微点头,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低声吩咐属下看好赵行德,快步走向城门外的一辆马车,低声道:“末将参见殿下。”他直觉车内的目光透过竹帘,看着城门边的那群军官。马车内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周将军,城门口众人当中之人,帽簪月季那位,可是赵将军么?”
“是,殿下。”
周和心中怪异,为防有变,兵部职方司将赵行德抵达鄂州的确切日子列为军机,知道内情的没有几个。“难道殿下竟与赵将军相识不成?”周和心中疑问却不能说出来。马车内轻声“哦——”了一声,周和等候了片刻后,车中人方才道:“周将军辛苦了。”
周和不敢多说,低头抱拳道:“卑职职责所在。”
“多谢将军。”马车缓缓驶离。
周和直觉般感到,一缕目光透过车帘,一直停留在城门口赵将军的身。他看不见,马车之内,赵环手按着胸口,微微喘息。“老天保佑,我竟然又看见了他。”她眼中隐隐有泪光,好容易才压抑住胸口的悸动。她的心神有些恍惚,除了赵行德之外,脑海里还想起许多汴梁的往事,却又好似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宫女道:“殿下,灵竹寺到了。”
马车轻轻一顿,停了下来。赵环从如潮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下了马车。灵竹寺又称为“孝寺”,乃传说中孝子孟宗哭母泣竹之地。辽军南侵,汴梁沦陷后,赵环的亲人大部分都被辽人掳走。每逢节气,赵环便来此寺庙,愿神佛保佑他们早日脱线。哪怕是曾经将她禁闭在冷宫中的兄长赵柯,她亦为他祈祷。然而,元时节,她却是为另外一人祈福的。而就在望泽门外,她居然真的遇见了那个人。
“安然无恙就好,”她轻抚微红的脸颊,“这就是天意么?”
洛阳,开国保义侯府原是一位赵氏郡王的园林,郡王被辽人掳走后,变成了“无主”之物。西京向来是东京官宦退隐养老之地,这样的园林在洛阳还有很多。曹熙易帜归夏以后,豪不客气地将这些园林或划为官产变卖。宋国商贾根本不敢竟买这些原属于达官贵人的园子,有许多美轮美奂的园林都无人问津。因此,辎重司只用了很少的钱便置办下这一处府邸,移交给行军司,用来安置赵行德的家眷,并在李若雪到达三天之前打扫得干干净净。附近的百姓纷纷议论着这又是哪位新晋的权贵又乔迁新居了。
今天是李若雪抵达洛阳的日子。除了洛阳团练使派来军卒维持秩序外,还有一小队虎翼军等候在大门东侧。府邸外停着十数辆马车,仆役忙着将大包小包的物品搬入府内。院子站着好几个管事摸样的人,严肃又认真地安排将这些物品分门别类,按照“主人”的意思放入各个房间。这些管事来回奔走请示的,并不是保义侯夫人,而是站在李若雪身旁的张氏。太子妃殿下亲自张罗这些琐事,足以令许多有心人明白许多东西。
“陈重昨天还怪我,说本该早些搬进来的。”
张氏一边安排张罗,一边对李若雪道:“他们男人家哪里知道,这些居家的东西放进来便要人照料。东西放好了再挪动总归麻烦。”见李若雪面带忧色,张氏叹了口气,拉着李若雪的手,低声道,“陈重在北州服役时,夫妇参商相隔的滋味,我也和妹妹一般感同身受。赵将军迟早是要回来的,至情至性之人,更要多珍重身子,将来团聚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