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听皇兄如此这般劝说,彷徨中带着羞意,脑中一片空白.
沉香院中寂静如常,宫墙外面元宵的热闹尚未结束,在墙角边的一处石桌,桌放置着两碟蜜饯,一盘瓜子。几名宫女坐在石桌旁,却没有人说话,一边遥望夜空中变幻的烟火,一边侧耳倾听这宫墙外面的热闹,有人微闭着眼睛,脸流露向往的神情。深宫寂寞,便是如此。青春年华如烟花一般短暂,多少姹紫嫣红,就这般随着一个个元夜,无声无息枯萎在宫墙之后。这些宫女见陛下宣召长公主,以为她会晚些回来,今日又是元宵佳节,不免疏懒随意了些,无不尴尬地站起身来,口称恕罪。
赵环迈步踏入院子,看见这情景,神情微微一黯,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自是见惯了,这些入宫不久的女儿家,恐怕还不习惯。她放缓了脚步,想不惊动这些她们,不过还是被警觉的宫女发现了。她挥了挥手,让她们继续不必拘束,自己回到房中,关房门。
“这是真的吗?”赵环闭了双眼,睫毛微微颤抖:“他,竟会是我的夫君。”
她身躯软软的,背靠着房门,双手捂住俏脸,只觉红.颊烫手,羞意更甚。“赵环,你就这么想嫁人吗?他一定不情愿的”常年住在深宫之中,又经过颠沛流离,她早已觉得,这种幸福不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他会像一课大树一样,投下一片树荫,从此后遮盖这她,保护着她不再受风吹雨打吗?心被满满地期待所填充,赵环只觉胸口热热的,涨涨的。她仿佛一下子被抛进了个漩涡一般眩晕。她尽力回想起他温柔的眼神,这并不是十多年前在汴梁看到的那个赵行德,而是赵环想象中,在梦中,经历过许多风霜的那个人的眼神,仍然是那么温柔。“他会喜欢我吗?”这个简单的问题,让赵环的心比平常跳得快了许多,呼吸有些急促,仿佛不这样就会真的窒息过去。
她有些害羞地想起母亲曾经的教导,女人要怎么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可惜只记得一点点,当时因为害羞,大多没有听进去。本朝的公主大都是贤淑守礼的,不想唐朝的公主那样令朝臣勋贵们望而生畏。但是,公主自有公主的尊严。张贵妃也不觉得女儿需要刻意去讨哪个男人的欢心,她只是不希望将来有哪个狐媚子分了女儿应得的宠爱。年幼的女儿心不在焉,母亲也没刻意要求什么。现在回想起母亲的话,赵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眼中不禁有了泪光,自言自语道:“母亲,我要嫁给他了,他真的很好,很好”呢喃的声音,甜蜜中带着忧伤,忧伤中带着甜蜜。
这个元夜晚,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注视着月下无数幸福满满的有情人,也注视着无数黯然神伤的多情人
正月十六,天气清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夜烟火的味道。黄历说,今天宜结网,破土,安葬,立碑,忌嫁娶,入宅。
赵行德是昨天晚住进武昌侯府的,自然不妨事,更让他感动的是,好朱森得知他到了鄂州,竟不避嫌疑,携酒踏月来访。老相见,竟夜长谈,直到东方发白,旁边伺候的仆役大打哈且,这两人的谈兴仍浓。
“天地万物,人一生下来,就在道理的约束之中了。朱兄,家国天下就是一个屋子,屋子朽了,闷得人难受,甚至要塌了,压死人,若浑浑噩噩的,也只能依样画葫芦地修修补补,哪怕屋子倒了,也只有重造一个,年头长了,该塌的还是要塌,甚至比从前更加不如。如果能察知道理的话,再造这屋子就会更好一点,不但不会轻易倒塌,还能让人住得更加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