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招待这位东方的密使,永恒宫的内侍总管马新颇费一番考究。()既不能大张旗鼓,又不能让来人小觑了大食帝国的强大,在东方帝国面前落了强大的苏丹的颜面。因此,他刻意将永恒宫布置得极尽奢华。道路沿途总共用了七千多人,一边是黑太监,一边是白太监列队迎接。宫殿两万多条有繁密花纹的地毯铺满,墙上挂着三万多幅鲜艳的幔帐,其中一万多条是金银线编织而成。
使者被特意带着经过异树园,园中的奇花异草不计其数,其中有一颗数百吨金银铸就的大树,上面“栖息”着金银宝石造成的鸟雀,当使者经过的时候,机关转动,众鸟雀叽叽喳喳地欢叫不止。苏丹接待客人的宫殿更是金碧辉煌,宋国的丝绸瓷器、卢眉的玻璃器皿、天竺和三佛齐的香料、河中的宝石和金银器、开罗的象牙犀牛角、罗斯的貂皮随处可见,处处更弥漫着龙涎香的奢靡气息。
为了接待这位密使,苏丹梅苏德取消了晚上与巴格达权贵的盛宴。梅苏德正值壮年,在使者到来前,他先小睡了一觉,洗了个澡,简单吃了点甜饼和水果,用酒漱口以后,这才宣召使者进来。殿中燃烧着上百斤重的龙涎香蜡烛,苏丹本人坐在珍珠和宝石镶嵌的金床上,长子阿尔斯兰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内侍总管带进来的东方密使。
李元凯此行十分隐秘,隆重的接待非他所愿。护国府是决心将战争打到底的,不但是他,就连背后的大人也将陷入十分被动,甚至万劫不复的境地。李元凯缓走上前来,向梅苏德父子二人见礼。他宁可相信这是大小两条狐狸,也会不认为梅苏德只是个炫耀奢侈的莽夫。他究竟用意何为?李元凯正沉吟未决。梅苏德伸手请他落座,长子阿尔斯兰也坐了下来,而内侍总管仍是站着伺候。他一向都是尽可能亲自伺候苏丹,别人抢也抢不走这个位置
梅苏德满意地朝左右看了看,问道:“使者远道而来,觉得我巴格达永恒宫怎么样?”
李元凯微微一笑,答道:“巴格达乃是世界最宏伟的城市之一,永恒宫富丽堂皇,即便在河中也家喻户晓。但若没有jing兵强将守御,城市和宫殿就只是征服者的猎场,适合勇士劫掠之地。”使者如此冒犯,内侍总管脸se都白了,阿尔斯兰眉头一皱,手不自觉地朝腰间摸去,只要父汗示意,就砍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使者,梅苏德只是盯着李元凯,听他继续道,“大汗不正是赶走了白益王朝,猎取了巴格达的王冠吗?
“说得对呀!”梅苏德一拍桌子,回头对阿尔斯兰大笑道,“听见没有,城市和财富算什么,只要有勇士打仗,全世界都是狮子的猎场。()”看向李元凯的眼神有了善意,梅苏德又笑道,“当然了,狩猎的时候,我们要尊重其它狮子的领地,狮子的猎物是羊群、水牛。两个狮群没有必要打得你死我活。”他碧绿的眼珠转动,看着李元凯笑道,“李使者,你说是这样吗?”说着举起酒杯,内侍总管忙给苏丹斟满了酒,又给长子和使者斟上了酒。阿尔斯兰也微微点头,“阿尔斯兰”就是狮子的意思。
“大汗说得不错,”李元凯答道,“我们也觉得,双方的勇士都牺牲不少,没有必要再将得不偿失的战争再进行下去了。”他看着梅苏德和阿尔斯兰,举起酒杯,“既然大汗和长子殿下愿意见我,大概也有相似的想法吧?”三人一起将杯中的葡萄酒喝了下去,梅苏德抓起一颗蜜椰枣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看李元凯,玩味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大汗不必担心,”李元凯神se自若道,“大汗只需知道,我们能够为大汗结束战争。”他仿佛随口说道,“芦眉皇帝做梦都想夺回安纳托利亚。我们在芦眉听说新皇帝即位以后,一直厉兵秣马,又派人向西面求援,向西方的国家许下了厚利,似乎过不了多久,十字军又要东征了。这一次停战的机会,大汗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话,难道真的想尝试下两面作战的感觉?埃及的赞吉虽然臣服于大汗,但若是给他机会的话,恐怕他也不会安分守己的。”
“哦?”阿尔斯兰却冷冷道:“东方人的消息果然灵通,我们也很想念东方的商人啊。”
他话语间透着莫名的敌意,李元凯没去理会,梅苏德正值盛年,这种草莽英雄都好独断专行,长子要掌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只看着苏丹如何作答。
“我相信你们,”梅苏德瞪了一眼阿尔斯兰,转而对李元凯笑道:“不过,一场战争不是这么好结束的,我们都必须做点什么来显示诚意,你说呢?”他示意李元凯不必拘束,自己抓起一把蜜饯大嚼起来。李元凯提及赞吉乃是原来白益王朝的大将,摩苏尔、阿勒坡与大马士革的统治者。他是威望最高的大食诸侯之一,也是耶律撒冷国十字军的头号大敌。若不是他麾下重兵都在叙利亚和十字军对垒,罗姆突厥也没这么容易进入巴格达。
“我们两国交兵的地方,其实都是原来白益王朝的土地,也是勇士们洒下鲜血的土地。如果两国言和罢战的话,双方的将领都不愿意撤兵,不如就以现在各自占据的地方为界好了。”李元凯轻描淡写道。上将军周砺虽然兵败热沙海,但夏国仍占据着大片罗姆突厥的土地,如果罗姆苏丹承认这个边界的话,夏国原先和白益王朝的边界便向南向西推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