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不教,父之过。”李格非背对着女儿,低沉的叹息传入李若雪耳中,不禁浑身一震,她脸se红到了脖根,看着父亲的背影,睁大眼睛争辩道:“张学士只是拿玉壶来鉴赏,并非贿赂之物!”李格非蓦然转过身来,看着女儿沉声道:“我当然知道不是贿赂。”
他看着女儿心生怜意,旋即又按捺下去,“妇人的名节,比玉壶更贵重。若不是顾忌你的名节,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这个无耻之徒。”他早年在韩琦幕中做事,见惯了各种各样人物,向张汝舟这样德薄之人,自是一眼就识破。其实,张汝舟的用心,以李若雪又何尝不知,只因为被她心头气苦,才有这样的失措之举。在李格非看来这是自暴自弃之举,因此就更加痛心疾首,若非她已为人妇,几乎要请出家法来打管教女儿了。
李若雪见老父面露痛惜之se,心中委屈,争辩道:“就许他带着公主联翩下扬州,我见一个学士府的同僚都不能么?”她心思剔透,又是外和内刚的脾xing,说话之时,珠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你熟读诗书,难道不知男女有别?”李格非摇头道:““且不说赵元直迎娶吴国公主,中间有许多曲折未明。男女有别,你和这个无耻之徒虚以逶迤,不管用意如何,传出去总是对名节有损。你和夫君怄气,难道比维护名节还重要?枉我从小教导你饱读女训,难道你都忘了不成?难道你自恃才高,连先贤教诲都不放在眼里了?难道你要让赵元直,两个孩子,让赵李两家,都因此而蒙羞?你若仍执迷不悟,岂能教育子女,两个外孙,都由我亲自来教他们礼义廉耻好了。”他一边叹气,一边说话,偶尔咳嗽数声,显得十分激动。
“父亲大人,”李若雪哽咽道,“女儿知错了。”她轻咬着嘴唇,泪水划过白玉般的脸颊。
李格非看着她凄楚的模样,仿佛看到初受委屈的女儿,并非为人妻,为人母的将军夫人。
“唉——”他叹了口气,低声道:“赵元直是我们选的,也是你选的。我们既然选了他,就只能相信他。他在万里之外,在他回来之前,就只能一直相信下去。”他看着李若雪,沉声道:“等赵元直回来,如果是他对不起我的女儿,我和你母亲都支持你。”李格非也看过外面流传的《秦香莲传奇》话本,虽然明知这是虚假的,心中仍然愤怒,如果赵行德回来以后不给出合情理的解释,老丈人也不会放过这个负心薄幸之徒。
“知错了就好,这段时间,我和你母亲哪儿都不去,一起在洛阳陪着你。”
“父亲大人”李若雪哽咽着,“女儿知错了。”
泪眼朦胧中,父亲的背影仿佛巍巍泰山一般挡在自己面前,保护着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这时,婢女来报,洛阳团练使夫人张氏来访,李若雪匆匆擦干了泪水,命婢仆将适才招待张汝舟的茶水都撤了换过,这才到二门迎接张氏进来。张氏见李若雪双目红肿,心生怜意,拉着她的手,同情地轻轻拍着。
“陈重说海上书信不方便,他已经通知了行军司,如果有赵将军的家信,就按照皇室最快的鸽书传递回来。赵将军常年出征在外,洛阳的浮浪子弟又多,妹妹这样的玉人儿,我也不放心呢!你带着孩子在洛阳,若是有什么麻烦的话,尽管告诉我,如果有人搅扰了清静,你递个话来,姐姐我哪怕在千里之外,也能教他们后悔投错了胎。”
张采薇拉着李若雪的手,浅笑细语道,远远望去,仿佛两个女子在闲聊家常。
她因得到行军司的密报,立刻便赶了过来,心中原本有些生气,熟料在赵府门口碰见张汝舟见丧家之犬一般仓皇离去,立时对李若雪的好感又加倍恢复了回来。她不知究里,只道李若雪脸皮薄,架不过这些狂蜂浪蝶的sao扰,所以立时下了决断,哪怕动用皇室的影响力,也要叫这些无耻之徒再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虽然只是若有若无的几句话,李若雪的心思剔透,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她芳心微微有些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两人手挽着手,一同在牡丹盛开的花园中缓缓散步走动。
张采薇挽着李若雪的手臂,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护国府利令智昏,居然答应宋国让赵将军统帅水师远征大食国。这几个月来,陈重招揽宋国的仁人志士,经常叹息缺少一个像赵将军这样能够总揽全局,德才服众的人物。可惜了,宋国乱成那个样子,护国府若是当初坚持一下,说不定他们就答应让赵将军回洛阳,妹妹也可以一家团聚了。陈重说只待水师到了大食,一定尽快让赵将军和妹妹一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