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杜吹角被他给搞糊涂了,问脸道,“我说的哪句话那个,不妥啊?”
“你?”周和本想劝解他一番,熟料此人竟是个木头,心底也有些火了,气道,“就是那句,‘赵大人是赵大人,你是你’,这不显得太过忘恩负义了吗?”在他看来,杜吹角能有现在这个成就,一多半倒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缘故。他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吐大逆不道之言,若不是个傻子,就真是忘恩负义到了极致。
周和亲口复述杜吹角的话,水师中的宋将不禁暗暗摇头,各自想到:“都说关西人凉薄,果然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赵侯的赏识提拔这姓杜的,还不如拿去喂狗,你哪个窝头喂狗,狗吃了,也能朝主人摇摇尾巴呢。”有人脸上更流露出不屑的,偷眼打量其他几个关西人,刘志坚等夏**官也不但没有开解杜吹角的意思,脸上反而是认同的神se。
“你nainai的,你才忘恩负义,你全家都忘恩负义!”
“老子跟随赵大人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儿逛青楼呢!谁敢动我们赵将军,老杜我第一个把刀子跟他拼命!你们敢么?”杜吹角吃他这一激,急赤白脸地反驳道:“但是,老子就是老子,赵大人是赵大人,这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我们陈皇帝在面前,老子还是这么说。就算军情司和丞相府来问我,老子还是这么说!”
他这么一说,周和反而沉默了。其他众将还真不好说什么,就算宋国将领,也不可能到处说我受岳家的恩惠,我吃曹家的饭,就算在皇帝老子和相府相面,我也是这么说!无论是宋国、夏国、还是辽国,皇帝和朝廷最反感的事情便是“兵为将有”,这么一想来,杜吹角的话非但不是天xing凉薄忘恩负义,反而是立场正得不能再正。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都不可能知道了。
“有些人喊着忠义,其实就只能是用嘴巴捣捣糨糊而已。”
石庭坚刚才和几个书生军官争论“君子之道”,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先总算找着机会扳回局面,见众宋人一时不说话,石庭坚开口道:“大家心照不宣,维系了大人的尊贵和颜面。毕竟,在平常,不会有机会让人用脑袋来证明他到底是忠于谁。人人都一副赤胆忠心,结果到了真正需要效命的时候,谁都都只忠于自己。这样荒唐的事,不但不以为耻,反而有人说了真话,大家就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也只有在某个虚伪的地方才会有。哈哈,哈哈,杜将军,你说可不可笑?”
涉及关东和关西之争,众宋**官顿时对石庭坚怒目而视。
“嗯,——”杜吹角也不是真傻,见石庭坚可能惹了众怒,便转过话头,“老杜爱钱又怎么了?你们不是一直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么?上一次早晚会讲时那个,那个什么,对了,”他一拍大腿道,“三得道士,你们关东人不也是这么说的么?”
“话不是这么说!”冯糜皱着眉头大声道,“大宋人之忠义岂是虚言!”
若论逞口舌之利,天下能胜过宋人的不多,特别是南海水师中,投笔从戎能言善辩的人极多,立时就有人站了出来,滔滔不绝地议论,大宋的忠义之道绝不是停留在口头的虚伪言语,大宋的官军也绝不是将领的私家军。所谓“谁是谁的人”,视部将为私属这种说法,不过是五代的陋习沿革,根本是大宋朝廷目下所深恶痛绝的。书生军官们唇枪舌剑,口沫横飞,周和反而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暗道幸好老子没多开口,多说多错,搞不好被这些家伙扣上一个煽动“拥立”大将的罪名呢。
周和是职方司出身,他一边后怕,一边打量着杜吹角。
“此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是许多人心中的疑问。杜吹角却恍若未觉。“老子要是百万贯的身家可惜现在股券张得太快了,有涨就有跌啊,可是跌下来的时候,船又不知在哪片海上漂着了。唉,怎么我就没有这个福份呢?”他一边懊恼地想着,一边喃喃自语,刚才那一场误会,对他而言简直就不值五十贯,不值一文钱才对。反正赵行德是绝不会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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