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目光都看向潭州学政,沉默了一瞬,许子壮面se沉郁道:“中庸。”
殿中响起数声惊呼,一片叹息,侯方雄、刘公亮等人面se复杂,而陈东眼中闪过一丝憾意。潭州也是最先驱逐地方官,举义相应的几个州之一。许子壮这个态度,可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初潘楼九十六人当中,便有许子壮一个。然而,许子壮与吴子龙道义交好。吴陈交恶之后,许子壮站在了吴子龙一边。赵行德在朱雀街上开炮,打死的廪生,就有许子壮在岳麓书院的门生。从此以后,许子壮与陈东割席断义。他固然不愿捧保皇党陆云孙的臭脚,但同样不愿放陈东一马,斟酌之下,便选择了“中庸”。
邓素面se如止水无波,徐徐念道:“黄州郭渊。”
“我反对!”郭渊对侯方雄点头示意。
陆云孙那边,有学政掩饰不住失望,有人咬牙切齿道:“还说不是结党么。”“慌什么?”有人低声道,“有点定力好不好。好戏还在后头。”学政共有二四十多人,逐一唱名议决,有人还要再三犹豫斟酌,非常耗时。这对攻守的两方来说,这一场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学政弹劾丞相,整个鄂州,甚至整个大宋的目光都聚在学政议事大殿。
继“尊天子不奉乱命”以来,还没有那件新鲜事能与此相比。因此,无论是否在意党争,这件事本身就激起了人们的无限兴趣。学政们在议事大殿里公决,而议事大殿外,鄂州城几乎所有的茶楼酒肆里,富绅商贾,贩夫走卒,人们都在津津乐道着这件事。或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或者仅仅好奇猜测此事最终的结果。
到处都闹嚷嚷的,反衬得城南登云楼三层的一间雅阁格外的安静。十个豪奴挺胸凸肚站在门口站成一排,拿眼睛瞪着门外,一股杀气与煞气便扑面而来,吓得旁的客人不敢在这一层逗留喧哗。雅间之内,二人相对而坐,一块玉佩平放在在两人中间的桌上。
“这就是信物。”曹固将玉佩轻轻往前一推,低声道:“拿着,先收起来。”
“遵命。”那人略微迟疑道,“真到了这一步了么?”
“怎么,怕了?”曹固冷笑道,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末将不敢。”城卫都头江念低声道,将玉佩揣入怀中。
当年方腊作乱,朝廷命王彦选拔各部jing锐组建东南大营平定方腊,曹节帅便布了江念这一颗冷子。江念在东南行营先后经历过王彦、刘延庆、赵行德、王贵四位大帅,他却始终是曹家的人。表现只称得上中规中矩,十年念来积功升到了都头,鄂州廪生之乱之后,朝廷将东南行营一分为九,四万人马驻扎城外,分别由岳云、曹固、刘光国等八位将门子弟统帅。二十营步卒组成城卫军,分别驻守鄂州各城门及维持秩序。皇宫、相府、六部、州学等要害地方另由御前班直分兵把守。也就在那时候,江念谋到了一个城卫营都头的军职。
“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走那一步的。”
曹固压下心中的厌恶,安慰这个曹家的细作。城卫军都头以上军官大多是投笔从戎,又心向理社的士人充任,极难渗透和收买。要不是如此,曹固怎么会和颜悦se地和一条狗说话。在他眼中,江念只是一头有用的狗罢了。而且这条狗在外面太久,不知道是不是忠心耿耿。不过,形势格禁之下,曹迪下了决心要赌这一场,曹固也不敢违抗父命,只能起用了这颗很可能把自己带入险境的暗子。
鄂州城北,曹固统领的神卫军营垒中,五百心腹jing骑早已做好了准备,万一局势演变成最坏的那种。五百骑兵就保护曹固和别的大人物星夜直奔襄阳。局势若真到了那一步,曹家和朝廷必然撕破脸皮,襄阳大军见顺江而下,传檄讨伐陈东这个篡逆的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