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德弯腰出了营帐,外面已是万籁俱寂,星光洒在空旷的大地上,营地显得格外安静。赵行德深深呼吸了一口夜气,沿着营帐间的道路慢慢巡视起来。骆欢则紧跟在他的身后。这一路行来,赵行德与营中将士交谈,总令人如沐风,使人人心悦诚服,演了一个极好的护军使的角se。可是人后独处之时,赵行德总是皱着眉头,仿佛有满怀心事,思虑重重。
骆欢的年龄、经验、阅历都未到赵行德这个地步,自是无法理解,只能以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来解释,像赵行德这样的人,本该是如此的。他却不知,赵行德这次为大食海寇设下的陷阱并非十拿九稳,其中有些未知风险,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弄巧成拙,给广南百姓带来一迟难。
为了迷惑海寇,南海水师分为南北两路,自己的势力先弱了一分。另外,水师出击的时机有个拿捏。水师出击早了,则打草惊蛇,海寇扬帆远遁,水师出击晚了,万一海寇真的攻下广州,可能在水师赶到之前将广州洗劫一空。正所谓将越老,胆越小,这些天赵行德反复斟酌的,便是这个时机的拿捏,可惜的是,海寇那边的情况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赵先生。”骆欢正想向赵行德请教一些行军布阵,忽然,远处出现燎天的火光。
“烽火?”骆欢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所措。
海寇侵扰广南路以来,除了州县加强防守外,各处村庄也都赶修了寨墙,一旦遭受海寇攻击,先鸣锣集合团丁守住寨墙,再点燃烽火示jing求援。但是,海寇通常早就踩好了盘子,晚上突然杀入村庄,一多半村子还来不及点燃烽火,就已经被海寇攻破了。如果海寇势大,村子就算点燃了烽火,也未必撑得到官军救援。这就是知易行难了,即使像骆欢这般有慷慨赴义之心,又满腹经纶,熟读兵的人才,从未亲身经历战阵,突然看到烽火燃起,脑中也是一片空白,曾经读过的兵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鸣哨,全营集合。”
“遵命。”骆欢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这才醒悟过来。他看了赵行德一眼,只见沉沉夜幕下,他神se镇定,脸廓如铁一般,目光中透着坚毅,与平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骆欢无暇多想,匆匆摸出哨子,“呜”“呜”的吹响之后,方才担心。
“这样大动静,不怕惊动敌人吗?”他心中疑虑,放下哨子,自言自语般问道。
不过,这两声哨响就已经足够,夜间集合是条令中反复cao练的项目,讲的是“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宁可错报,不可疏惰。最初哨声响过,巡哨的斥候、各都的都头听到动静,也纷纷吹响了哨子,不多时,清远营的官兵就从营帐中冲了出来,尽管很多人还是睡眼惺忪,还是在都头、队长的招呼下站好队列,这时候,许多人也看到远处的烽火,脸上露出骇异之火?”“海寇杀上来了”还有人交头接耳。
赵行德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先派一队斥候过去探探虚实,其余人原地戒备”
骆欢心神一凛,立刻下令道张宝带两个人去前面探路。清远营的营地四四方方,每个方向都安排一个百人队jing戒,张宝的百人队留在营地中间,由营指挥骆通亲自指挥,策应四方。在赵行德吩咐下,各都头又命士卒席地而坐,三人之一的人可以闭目休息,等待进一步的军令。这戒备的路数,全都和平常条令训练的一样,清远营官兵虽然未经战阵,但这般套路坐下来,已经不向初始时那么慌乱,只是人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
不多时,探路的张宝回来禀报,前面有个村子外被海匪围住了面各有数百海匪,好像偷袭没有得逞。那村子距清远营驻扎的地方还有段路程,那边乱哄哄的,清远营这边听不见。这边集合哨子声响,海匪也没有听见正在一边威吓村民,一边准备云梯、撞木等等攻打村寨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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