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啊,看这肥膘都出来了。”杨再兴拍了拍大腿,“再这样下去就成肥羊了。”
他一边观察着契丹大车营地的动静,一边搓着手,好像要“大干一场”的毛头小子一样。
他这故意做作的的举动惹得旁边的弟兄一阵轻微的哄笑。杨再兴其实和他的坐骑一样jing瘦,不过他身形高大,又留了浓密的胡须,普通人看不出来肥瘦而已。这季节夜露很重,埋伏的人马浑身都湿漉漉的。杨再兴故作张飞怒目的样子,又夸张无奈地摇摇头,露水就顺着羊皮帽子滑到他的脸颊上,又顺着大氅滚落在地。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卧倒在地上的战马歪着脑袋,竖起耳朵,流露出焦躁之意,很快又被骑兵安抚下去,只得驯顺地垂下头,等待着出击的信号。
“杨统制你要是肥羊,我们就改作吃草的兔子算了。”
杨再兴身为天下有名的猛将,众人觉得跟他干,觉得自己脸上光彩。
“咱们跟着杨大哥就是跟着岳爷爷,光宗耀祖啊。”
杨再兴闻言眼光却是微黯。收复汴梁之役,杨再兴和赵行德以及保义军诸将走得极近。他是个粗人,虽然帮助曹良史等人夺了赵行德的帅位,但此后几次三番进谏要以自己xing命保赵行德的xing命,却是犯了猜忌,甚至有谣言说他反复无常,要和陆明宇等将里应外合。这趟联络河北义军的差事虽是他自愿的,但岳飞和曹良史却都同意了,踏白营也交给了副统制王俊。不过,也多亏了他先到了太行山,才将原来一盘散沙似的响马和义军整顿成型,各路义军既四出sao扰辽人,又避免了许多无谓的损失,势力渐长,渐渐成辽军的心腹之患。
月落西山,清晨的树林中弥漫着淡淡的晨雾,树枝上挂着水滴,安静而一片混沌。
杨再兴目力极好,也只能透过晨气看到契丹人营地,飘忽的人影。
“准备好了吗?”他低沉地厉声问道。
“我们等不及了。”“是啊,干活啦!”
点火发信号的时候,白马寨的义军纷纷站起身来,骑兵在昏暗中勒紧鞍鞯,排列成队。
“上马!”杨再兴翻身跨上马背。
“各在队列!”他提起大枪,回头看了看身后,大声道,“好男儿,跟我杀敌!”随即策马朝着山林下方契丹人营地冲了过去,人马憋了一夜,终于得到发泄的机会,无不拼尽全力朝前面冲去,天se正在黑夜和黎明的交界十分,浓雾遮掩着密林,就在这一瞬间,呐喊声、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这时候,契丹营地才像马蜂窝一样混乱起来。
杨再兴扬鞭跃马,挥舞大枪直冲契丹人营地的中心,四百多白马寨骑兵紧跟在他身后猛冲。冲出树林后,骑兵们时也豁然明亮起来,契丹人的营地和斥候所说的一样,只有营帐和稀疏的鹿角,没有构筑营垒和壕沟,他们完全没想到义军居然会有这么多骑兵。契丹人发出可怕的喊叫声,从帐篷中钻出来的人纷纷上马,没有结阵防守,而是一小队一小队朝着埋伏的宋军冲去。双方几乎没有时间整队放箭,就同时在好几个方向短兵相接了,战斗混乱而激烈。
“杀啊!”杨再兴怒吼了一声,一枪挑死了一个握着长矛的契丹人。
白马寨骑兵一次就冲破了契丹骑兵的拦阻,杀入了营地里面,这时候,战斗已经没有太多悬念。一群群契丹老弱从营帐中跑出来,许多人面se苍白,浑身直打哆嗦。许多契丹骑兵见势不妙开始向外冲,而四面八方有更多的义军朝这里冲来。有些人躲在帐篷后面放冷箭,有的女人涨红着脸双手握着弯刀,一个身形强壮,秃发结辫的契丹男人和几个义军搏斗,杨再兴还没来得及赶过去,他已经被长矛刺死在地,杨再兴看见他面朝地趴着,背后两个大洞,胳膊和腿脚不断抽搐着,头却一动不动。他一提缰绳让战马从尸身上跃了开去,再度冲向下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