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兴宗叹了口气,住口不言,二人的目光重又回到大将军府送来的行军地图。
张善夫与徐文虎统帅大军围困突厥旧都可汗城已经一月有余,夏军并不是没有攻克可汗城的实力,而是希望借此吸引突厥大军来援,最好罗姆苏丹梅苏德亲自率军前来决战,然而,梅苏德却没有上当,他假借体恤勇士劳顿的名义下令大军驻扎在哈马丹等待春天,只派了一些不怕死的勇士保护使者进入可汗城鼓舞驻军的士气,实则是拖延时间等待决战的机会。
梅苏德认为,战事每拖一天,远征的夏军压力就越大,然而,与夏军相比,可汗城的突厥守军更加脆弱。夏国不惜代价,不惜耗费巨额的代价,从罗斯、芦眉、河中、甚至其他大食诸侯那儿为前线军队弄到辎重补给。而可汗城的突厥守军只能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挨饿受冻。夏军事先将许多心怀二意的部族百姓驱赶到罗姆突厥一边,冬季到来简直就是这些人的噩梦,许多部落不得不杀掉了为明年留种的牲畜,可汗城和其他突厥城池中挤满了逃难的百姓,贵族用不到十分之一的价钱能买到自愿卖身的奴隶,而平民中更出现了人吃人的惨事。
因为夏国骑兵的封锁,冬至之后,可汗城内饥荒达到了前所未有高峰,连突厥军队也得不到充足的粮食,可汗城守将阙特勤率突厥军队弃城突围,被夏军骑兵拦阻,徐文虎旋即带着夏国大军追了上去,两军在一片雪原之上展开决战。突厥军队中有三万余骑兵,三万余步军,而徐文虎所率夏军有五万骑兵,七万步卒,夏军不但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士气、军械、补给上也占据着绝对优势,因此,战斗一开始就没有了任何悬念,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跟我冲”王童登高呼一声,“不要俘虏!”策马冲在全军前锋。
严寒让大地冻得硬邦邦的,正适合骑兵的冲锋,昨夜下了一场小雪,一群群战马疾驰而过,将雪地践踏成一片狼藉,突厥人为了冲破夏军的围困,前赴后继地拼命冲杀,雪地上到处是死伤的人马尸体。先期赶到的夏军骑兵已经和突厥骑兵缠在了一起,挥舞刀枪拼命战斗。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突厥的战马践踏了河中人精耕细作的天地,而夏**队报复性地将突厥的城市村庄变成片片火海和废墟。到了现在,双方战士都没有任何退路、仁慈或侥幸之心。
“嗖嗖嗖”利箭呼啸着从王童登的耳旁掠过,战场上到处都是流矢。
这个时候,夏军骑兵为了避免误伤,已经基本不再放箭,四处飞射的箭支,大部分都是突厥骑兵一边逃跑,一边放出的回身箭,这种毫无准头的箭矢,射中的自己人和敌人一样多,同样,再好的骑手,也很难说自己一定躲得过一支不知从哪儿斜飞过来的流矢。一支支箭飞过王童登的头顶,他拼命催马,冲进了一群逃跑的突厥骑兵当中,挥动大枪连挑带打,将一个个敌人条路马下,然后,他的战马忽然双膝一跪倒在地上。
“呼”王童登猛地低头,避开了旁边横砍过来的一柄弯刀。
他斩断马镫,飞快地从马鞍上爬下来,同时抽出横刀,架住一柄弯刀,伸腿将敌人蹬开。因为冲得太急,王童登陷身于一群杀红了眼的突厥骑兵中,这些人失去了逃命的希望,只想要为自己的性命索取最高的代价,王童登不得不拼命地左挡右杀,他不知道杀伤了多少敌人,身上也不知带了多少伤,他边战边走,最后背靠一棵干枯但粗大的树干横刀守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厥人见这个杀神不好对付,虽然不敢上前,却也不肯放他离开。直到最后,有一拨王童登部下的夏国骑兵冲了过来,将这些突厥人杀散。
“王将军!”一名骑兵见着王童登,跳下马,将缰绳递给他。
“谢啦!”王童登大声道,刚要抬腿上马,却发现鲜血顺着皮靴哗哗的往下流,原来,他刚才踩在血泊中战斗,靴子里灌满了血。“他奶奶的,”王童登翻身上马,看着部属关切的目光,咧嘴笑道,“都是突厥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