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西陌刀手,果然名不虚传。”大胜可期,张善夫点头赞道,他的话音一转,“不过,东线的火器得力,若是炮队能够向前推进发射,甚至随着大阵到敌阵的侧面布置一个炮垒,一起轰击密集之敌,只怕突厥人这时候已经全军溃散了。”看了眼徐文虎阴沉下来的脸色,悠悠道,“火器司的赵行德原先也是安西出身,听说徐上将军对他还颇看重,这次赵行德率水师夹击大食诸侯,与安西大军会师之后,可让他将安西的火炮手教训一番,免得落了人后。”
徐文虎“哼”了一声,未置可否,目光看向突厥大阵后方,两道花白的蚕眉皱起。
在战场的西方,王童登率领的数百骑兵遭遇到了最凶狠地抵抗。大约两千突厥骑兵簇拥着一群状若达官显贵的人,正在向西退去时,被花帽第二军衔尾追上,突厥骑兵当即分出千余骑前来拦住,王童登意识到可能抓住了大鱼,虽然敌众我寡,他毫不犹豫地当先冲了过去。
烟尘滚滚,两支骑兵毫不减速地撞在了一起,霎时间无数人跌落下马。
在花帽军骑兵严整结阵的冲击之下,突厥骑兵吃亏极大,然而和往常一触即溃不同,这支断后的骑兵极为悍勇,哪怕队形散乱,死伤累累,仍然高举着弯刀,死命阻止夏国骑兵前进,有的突厥骑兵被花帽军冲散了却不逃跑,复又整队而回,有的突厥骑兵战马受伤了,就在军官的带领下原地结阵射箭,阻止夏国骑兵向前。以王童登之骁勇,花帽军之精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摆脱了这支突厥骑兵的纠缠,正待继续向西追击,东面又有大队的突厥骑兵溃散下来,这些骑兵遇见花帽军,以为被抄了后路,有的作鸟兽散,有的却如红了眼的困兽一般,举着弯刀长矛直冲过来。
因为溃兵的数量众多,王童登不得不下令部属结成圆阵对敌,直到夏国大队骑兵杀过来,王童登才得以脱身,这时,战场上才传来遍寻不到突厥苏丹的消息,原先站在苏丹王旗下面,骑着白马,浑身甲胄戴面罩的那个人只是苏丹的副将。整个突厥大军都崩溃以后,他下令众禁军杀掉了战马,以战马和人的尸体堆积成营垒,一直抵抗到了最后一刻。直到军士们粉碎了最后的顽抗,杀死这个假冒的苏丹,揭下他的铁面罩之后,方才发现了这个李代桃僵之计。
“这个懦夫,他丢弃大军,就算保住了性命,哪还会有人肯跟他?!”
王童登悻悻复命道,他虽然斩获颇多,但是,却让罗姆苏丹从战场上逃走了。
“丢弃大军?”徐文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张善夫却反问道:“谁说他丢弃大军,他的替身不是在战场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吗?罗姆突厥的禁军中,难道每一个人都被这个副将给骗过了吗?”他摇了摇头,看着语滞的王童登,叹道,“如果梅苏德能让亲近的人这样为他效死,只需稍加修饰,这些人的牺牲,足以洗清丢下大军的耻辱。梅苏德既然早作了丢弃大军的打算,就必然保存着一部分实力,他要是不肯和我们决战,又再阴魂不散的话,我们有的头疼了。不能在战场上击杀梅苏德,我们要在短期内结束战事,就得费更多的功夫了。”
“可是......”王童登看着张善夫,一时有些语塞。
“我们是军士,不是躲在远方玩弄阴谋的小人。”徐文虎看不过眼,为他解围道,“可汗城,哈马丹两战大破敌军,梅苏德聚集起来的人马已十去五六,而且,哈马丹一失,从这里到巴格达再无阻碍,用不到多久,军士们就可以进巴格达过冬了。”他扬起马鞭,朝远处坐着的一群陌刀手挥了挥,这些勇士顿时欢呼起来,陌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却极为消耗体力,大战过后,左锋将俞伯岩以下几乎全都虚脱乏力,军法禁止军士在战斗过后立刻脱下盔甲休息,陌刀手们就穿戴着五十斤重的铠甲围成一圈盘坐休息,连打扫战场的事都不管了。
战场上,夏**士们一个个士气高昂,缴获的盔甲兵器堆积如山,俘虏战马成群。
“进入巴格达越冬?”张善夫面色复杂,淡淡道,“也许吧。”
数日过后,消息传来,梅苏德丢弃大军逃走之后,并没有返回巴格达,恰恰相反,为了报答和补偿跟他一起参加大战的部落,梅苏德将整个巴格达的财富都许诺给了他们,结果就是,整个巴格达的所有城门大开,从前方溃退下去的突厥人、大食人、波斯人,附近的各部落都涌入巴格达肆无忌惮地抢掠了一天之后,在夏国骑兵赶到之前,不知是谁放的火,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一夜,当夏军最终进入巴格达的时候,除了瓦砾和焦土,绝望的居民,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作是战利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