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舒睍莼璩”静漪点头。他的眼黑白分明。有些话不用她说出来,他心里也分分明明的。“既然姥爷有话,那你就出去吧。”
陶骧便对冯老夫人说:“姥姥,就让静漪在这儿吧。晚些时候我再来陪您说说话。”
“漪儿还是跟着过去吧。在这儿也圈了两日,没的要闷坏了。用过饭再进来,或是早些去歇着也好。”冯老夫人说着,笑眯眯地挥手示意。却见静漪只管望了陶骧笑,道:“漪儿甭挂着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呢。”
“我就在这里陪姥姥的。姥爷跟前儿有父亲和他呢。他们说的必定都是些大事,我在一旁也是插不上话,怪闷的。”静漪微笑着,催陶骧快走。
陶骧也就起了身旒。
冯老夫人见拗不过他们,只好随他们去。
静漪送陶骧出来,轻声说:“姥爷和父亲酒量都不大好的,你也不要喝多。”
外面雨下的大了些,屋檐下一溜儿雨线细细长长,绵延不绝的。静漪见路四海在一旁候着,并没有带伞,就想让冯家的丫头去把拿伞来。陶骧却不在意地说就这么点儿小雨,没关系的。况且这时候的雨,已经不是沁骨的冷了女。
静漪就说虽然不是冷的沁骨,毕竟春寒料峭,万一着凉不得了的。她又问雨衣呢,小四给带了雨衣了么……
路四海说有的太太,带了呢。
四海在檐下举了举手臂上搭着的雨衣,苦着脸说司令嫌啰嗦不想穿么。
静漪瞅了陶骧,说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她给陶骧整了整军披风,后退半步细看着——这么严谨齐整的人,难怪外祖母见了就喜欢……就是穿上那黑漆漆的雨衣,不知道该是怎么个样子?想来照旧是好看的……
陶骧不知道静漪在想什么,但她刚刚那份儿紧张,的确好笑。他看着静漪微笑,静漪赶紧催他走,他却说:“就知道赶我走。等下真走了,可不定回来。”
这话说的声音低的就只有静漪能听得到。
静漪一甩手便回了房……
陶骧看着她进屋,笑着转身走了。
路四海和冯家的仆人在前头,拿油灯照着脚下的路。院子里经年累月被磨的圆润的石板路上,仿佛浇了一层桐油似的滑。陶骧走着,踏的雨水溅到靴子上,一层细碎的水珠子……路四海回头看了,小声说司令,我就说咱得穿雨衣吧,您瞧瞧太太又不乐意了吧?司令您千万也替我想想,太太见了我,先头她嘱咐的那些事儿,一样样可都得拷问我呢,哪一样要是办砸了,都不成呢……这回太太还没顾上问呢,要问起来,我可不敢撒谎……哎况且跟太太也真撒不了谎……
冯家的仆人听着听着,在前头几乎忍不住要笑,又不敢笑,硬是憋着,手中那盏避雨的油灯晃的地上灯影凌乱……
路四海发觉,便说这位老哥,您悠着点儿,仔细脚底下,不然跌了人好说,跌了灯可惜……这灯好的很,有年头了吧?
他问的一本正经。
那仆人也答的一本正经,说的确是早年的琉璃灯。这些年家里也有西洋马灯,老爷不稀罕。我们老爷就稀罕些古意儿。
陶骧本来是在想着心事,路四海絮叨的那些,虽听在耳中,并没往心里去;冯家仆人说的,他听了却问道:“冯老先生还是每日都去兴安茶楼喝茶么?”
“是,陶司令您知道老爷这爱好?”那家仆有些诧异,“我们老爷去茶楼喝茶也有些年头儿了。据我爷爷说,怹听爹爹讲,从前冯家的老老太爷便乐意下朝约了同僚一起喝碗茶聊聊天儿的,平时那就更不用说了,泡个茶馆儿那是寻常事。老爷从小跟着老太爷出入茶馆的。在京城里有两处是常去的,后来去了天津,就乐意去兴安茶楼……这个冯大管家知道的多些。通常都是他陪着老爷去。老爷出去时候也不长,喝完茶、遛个弯儿、汽车去汽车回的……有些人想求见老爷无门的,得知老爷这爱好,也就好寻门路去那儿瞅着老爷肯不肯见一见呢……”
“司令,您怎么知道的?”路四海也好奇。他跟着陶骧的时候毕竟还是不长。陶司令平常便不是爱同人聊聊的……图团长头一回见到接替前任侍从官李大龙的他时,还挺纳闷儿的说你小子话这么多,七少没嫌弃你么?侍从官都跟锯嘴葫芦似的,要紧没事儿嘴巴别嘟噜……这两年也还好,司令虽说自个儿话不多,倒也没因为他话多斥责他。不过,也许是因为司令实在忙的也顾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