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挥挥手,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陈昊,突然勾唇一笑。
如漫天风雪中盛开的一朵粉红,美得让人侧目,更是心惊。
红唇微启,她轻声慢语,手指懒懒地在他面前划过,空中似乎忽然多出一抹芳菲:“陈昊,你知不知道知道,笪筱夏曾经和我起过你和萧然。”
陈昊脸色一僵,倏然转头,惊愕地看着她,“你什么?”
她竟然认识笪筱夏?
笪筱夏为什么会和她他和萧然?
云溪看着他骤然转变的脸色,浅浅抬头,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低声一笑。
人死如灯灭,转瞬即逝。
当她还是笪筱夏的时候,最后的死讯不过是在报纸上轻描淡写的两句:“据悉,一女子于‘中垣控股’楼下被豪车所撞,肇事者现已畏罪逃逸,目前下落不明,警方正设法追捕中。”
寥寥数字,就交代了她的结局。
车祸死人?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三个月已经过去了,那个凶手到现在都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报纸上的后续报道自然戛然而止。
就像是石沉大海,她的死,和路边的乞讨者冻死街头一样,毫无新意,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见云溪并不回话,陈昊捏紧手心,以少有的耐心又问了一遍:“她和你了什么?”
陈昊竟然会在乎她了什么?
云溪嘲讽一笑,突然转头,幽冷的怒气如湛蓝无形的火焰袭遍全身,满身风华诡谲,却是瞬间换了个话题:“陈昊,你就不好奇你这位今天过生日的‘好友’到底在哪入土为安?”
她知道笪筱夏尸体的下落
陈昊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几乎立刻走到云溪的面前,五指一紧,轻松扯住她的右手,漆黑的眼底闪过狼一样的枭狠,“你知道她的墓地在哪?”他查遍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墓区,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为什么冷云溪会知道?
墓地?
云溪森冷的双眸浅浅地睨了他一眼,渀佛看到一个白日做梦的神经病。
不,是比神经补不如的白痴。
“笪筱夏没有尸体,”云溪想起死后灵魂漂在空中看到的那些零碎画面,突然一笑,这笑娉婷婉转,如最纯粹的杜鹃,芬芳枝头,满眼清香。可下一刻,她垂眉时,眼底却是空谷阴森:“谁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她靠近他一步,仰头,将嘴边最灿烂的笑容展现在他凝固住的面色前:“笪筱夏在她外公尸首旁边给一辆车横街撞死,肇事司机来回轧了两趟,当场碾成了碎肉”
冷偳嘴唇倏地僵直,不相信地后退一步,刚想这不可能。可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云溪脸上的眼神吓得心底一颤。
她的表情,似乎是正眼睁睁地看着那坨碎肉,漫天的潮湿阴冷中,她四周一片殷红,垂眼看着那血腥黏糊的一片,从如花美人到腥臭红水,什么也没有留下。
身后的晓芸一阵哆嗦,当听到最后那一句“碾成碎肉”时,再也强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趴到一边,伏在地上呕吐起来。
夜,越加的黑了。
海风的腥气更加明显起来。
似乎,已经有股铁臭味开始窜流起来。
陈昊的脸上青筋抽搐,太阳穴周边一阵阵地突起,扣着云溪的手腕传来白骨吱吱作响的声音,“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笪筱夏的事情?”
云溪看着被他捏在掌心的手腕,冷冷地想要抽手,对方却死不放松半分,她便顺着他的口袋,一点一点地抚摸上去,贴着他的皮肤,弯眉一笑:“陈昊,你凭什么这么问?你是笪筱夏的谁,有资格来质问我?你当年眼睁睁地看她慢慢地走进死胡同的时候没有吭声。现在人死了,你道反而感伤起来了?”
云溪的音调带着冷金属的冰冷、低沉,似是割裂的木头被铡刀一下子横腰切开,只可惜,木头太粗,那锋利的刀刃遇到了瓶颈,上不得,下不得。
“嘭”——
空气中,似乎传来理智断裂的一道回音。
坏了
站在一旁的冷偳突然上前一下子挡在了两人中间,动作粗鲁地一下子抓住云溪的肩膀,冷冷地看着她:“你够了没有”
他面上带着责难,甚至是震惊,渀佛是怪罪冷云溪不懂分寸,话不经大脑。
可他手心却正在使劲地压住陈昊的手腕,不让陈昊捏在云溪右手上的力道加深一分。
冷偳只觉得心脏正被一根丝线悬在半空,再这样被云溪刺激下去,他敢保证,陈昊转眼就可以把云溪的手骨捏成粉碎性骨折。
即便是商场上被许多让畏为猛兽的冷偳,此刻都已经不敢回头去看陈昊现在的表情。
他却不知,此刻,陈昊的脸上已经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了。
当一个人的情绪超出控制的时候,所有的表情都已经成了多余的累赘。
陈昊的眼正如盘旋在海岸边时刻等待着猎物的白鲨,冷冷地看着可口的点心一步步地走进他的领域。只要他愿意,下一刻,他便能将对手吞入肚中,让对方彻底消失。
冷冽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偏让人远远看着便觉得一身寒气。
他身形高大,窈窕修长的云溪站在他面前只能达到他的喉结。
这时,陈昊突然走上前,将捏在云溪手腕上的右手扣得更紧,下一刻,他自上而下地高高俯视着云溪和冷偳二人,浑身透出一股灼人的阴鸷,气势高耸得让人心惊。
寂静。
诡异的寂静。
陈昊不话,只是捏着她的手腕,满身气势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冷偳手心一抖,又换了个礀势,这次他用足了劲,却还是搬不动陈昊手心分毫。
他的嘴角已经僵直,呆呆地看着陈昊的手就像是嵌在云溪的手腕上一样,纹丝不动。
陈昊看都没看冷偳一眼,对于他这种看似拉架其实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几乎连侧目的意义都没有,眯着眼,弯下身,一丝一丝地靠近云溪的耳边,如鬼魅一般忽而一笑。
这一笑,那全然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生动了起来。可这时他的表情,却已经让冷偳下意识地不敢乱动分毫。
陈昊的笑似乎带着中吞噬人心的魔力,句句字字都敲在人心上:“我凭什么资格来问笪筱夏的事,你管不着。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如果你再不实话,你这辈子也不用开口话了。”
罢,他指尖的力道一顿,下一刻,五指迅速收拢,一股令人听着头皮发麻的声音再空气中回荡开来。
冷偳冷汗层层地扣住陈昊的五指,本想牵制住他的力量,却转眼间反被陈昊转眼间压制在云溪的手腕间。他和云溪的手竟然被叠在一处,被陈昊死死地扣劳。
冷偳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同样青紫的手腕,慢慢地,心底的那一簇邪火窜了起来。
陈昊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一样,唇边掀起一个冷酷的笑。
下一刻,骨头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就像是被空气无声放大一样,咯吱,咕咕,嘎嘣……。这声音就像是喝排骨汤时,炖锅里面的骨头不时碰到一起发出的声音,阴森慑人,吓得远处的晓芸脸色惨白。
冷偳咬牙切齿盯着陈昊:“陈昊你搞清楚我们冷家不是什么软蜀子,你要是再动一分,别怪我翻脸”
骨头被人以极致的力道压住,但是陈昊的力道精准得令人发指。即便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他们的手却没有骨折,却是撕心裂肺的疼。
这疼像是被人剥开皮肤,抵在肌肉上一块一块撕扯的疼。
他并不知道,陈昊捏在他们穴位上的手法即便是武术家都受不住,更不用是他们了。
冷偳只觉得这无尽的疼痛扎得他头一阵一阵地抽痛,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躁的,而是,这个永远看上去高贵睥睨的男人竟然对云溪这般炽烈的怒火。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云溪是否今天能脱险,回到北京后,各路黑道势力都不会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