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太平之世,高氏却有很深的危机感,她需要的良相一时无处可寻,她看中的良妻,却不得皇帝的喜爱。此时心中的烦闷,实在不是一言可以蔽之的。
“正当朝中纷扰之际,卿当为哀家分担才是,何故执意离去呢?”
苏轼经过乌台诗案,已经稳重了许多,然而,儒生心中的那股子执拗,却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他看不惯官场倾轧,也看不惯尔虞我诈,他无力改变这一切,就只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微臣愚钝,不但不能为陛下分忧,反而增加了许多的困扰,还请陛下见谅。”
“你要是真的愚钝一些倒还好了,什么都看得太明白,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恕罪。”
“哀家没有怪你的意思。”
高氏把世瑶提议简单跟苏轼讲了,当然,她并没有提到世瑶的名字。苏轼虽然一时不是很能接受,但是,经过君臣的仔细商议,倒也有了一些共同的认识。等到范纯仁、吕大防等人进了宫,众人把利害关系仔细梳理之后,也觉得短时间之内,没有更好的办法。
三天之后,苏轼和章惇分别前往了苏杭二州,旨意使其在其辖区之内任选一县推行部分新法,并准其专折奏事。
赵煦目送着章惇离朝,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世瑶的嘴角牵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见。
肃杀的秋季,在朝堂中更为肃杀的氛围中很快过去了。世瑶的日子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崇庆宫的人最清楚,高氏对她的倚重,却是日甚一日了。
这样的变法。世瑶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然而,无论是为了过去还是将来。这都是必须的,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姑娘,新衣物库送来的冬装,姑娘过去瞧瞧吧。”宁馨掀开帘子进了内室,笑容满面的对世瑶说道。
“我就不过去了,麻烦姑姑好好打发来人。”
“是,奴婢瞧着有几件大毛的氅衣十分精致。拿来给姑娘看看可好。”
世瑶笑道,“那就有劳姑姑了。”
世瑶进宫以后,做了三季的衣裳,每一季都是十分的丰厚,除了一些纹饰不能逾制。比着她做皇后的时候,却也不差什么了。而与她过去在崇庆宫服侍的时候,却是天渊之别。这一点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就十分明显,世瑶至今也没想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片刻的功夫,宁馨带着六七个丫头陆陆续续的进来,不用细查,就知道是顶好的皮毛料子。
“姑娘瞧瞧,这紫貂皮熠熠生辉,可是极难得的。陛下原叫赏了姑娘,后来怕姑娘不舍的穿,才叫人做了这件大氅。”
世瑶看去,大红的团花云锦外露着深紫发亮的貂皮领子,若是在雪地里穿上,必定是美不胜收。而世瑶深知宁馨这样说。显然是记着之前世瑶将缭绫送给苗氏的事情。太皇太后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帮着苗氏出风头,也不是让她高兴的事儿。
“让太皇太后如此费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若是为了旁人,陛下可没那个闲心,为了姑娘,却也算不得什么了。这衣裳眼下虽然穿不得,不过兴龙节的时候穿上,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兴龙节就是赵煦的生日,十二月初八。赵煦本是十二月初七生的,为了避僖祖也就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的四世祖的忌日,这才改到了初八。世瑶前世就是在兴龙节上第一次见到赵煦,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心里多了一人。只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世瑶笑道,“这样漂亮的貂皮,我可真是舍不得穿,姑姑帮我好好收起来才是,等知道冬至节在拿出来也不晚。”
世瑶在一堆炫目的玄狐、紫貂中无意间瞧见一件银狐袍子,莲青色的妆花蜀锦面,一圈风毛银光闪闪,煞是素净雅致。“这件我想送给秦才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
“银狐虽然也罕见,不过却不是值得太皇太后用心的东西。眼下这些只有这件紫貂和那件海龙的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还有一件白貂的,陛下指定了要用金翠羽缎做面,一时还没做得,要过些日子才能送来。剩下的这些,都是内衣物库按照姑娘的份例自行挑选的。”
世瑶第一次听到自己还有份例,好奇之下默默细数了一番,看样子,她的待遇是比照公主来的。“既然是这样,将这件衣服包了,给秦才人送去吧。”
“是,姑娘真是有心人。”
“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