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兄弟你扮的可真像那么回事。今夜打点,五更起来便行,莫忘了。”杨林围着石秀转了一圈,不熟识他之人还当真被他蒙骗过去,摸着下巴道。
到得明日,石秀挑着柴先入去。行不到二十来里,只见路径曲折多杂,四下里湾环相似;树木丛密,难认路头。石秀便歇下柴担不走。听得背后法环响得渐近,石秀时,是杨林头戴一个破笠子,身穿一领旧法衣,手里擎着法环,一路摇晃着进来。
石秀见没人,叫住杨林,说道;“此处路径湾杂,不知那里是我前日跟随李应哥哥来时的路。天色已晚,他们众人早已熟识,我却未曾记清。”
杨林道;“不要管他路径曲直,只顾拣大路走便了。”
石秀又挑了柴,只顾望大路便走,见前面一村人家,数处酒店肉店。石秀挑着柴,便望酒店门前歇了。只见各店内都把刀插在门前;每人身上穿一领黄背心,写个大“祝”字;往来的人亦各如此。石秀见了,便着一个年老的人,上前问道:“老丈人,请问此间是何风俗?为甚都把刀插在当门?”
“你是那里来的客人?原来不知,只可快走,否则便有大祸。”老丈人见石秀相貌淳朴,不似坏人,便回道。
“小人是山东贩枣子的客人,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因此担柴来这里卖。不知此间乡俗地理,还妄老丈指点。”石秀弯腰便拜,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显然被老人的话吓到了。
“小哥儿,你敢真个不知?我说与你;俺这里唤做祝家村。冈上便是祝朝奉衙里。如今恶了梁山泊好汉,见今引领军马在村口,要来杀;怕我这村路杂,未敢入来,见今驻在外面,如今祝家庄上行号令下来;每户人家要我们精壮后生准备着。但有饮传来,便要去策应。”老丈叹着气说道,惹谁不好偏惹梁山,现在报应来了。
“村中何人如此大胆,竟惹梁山贼寇,端的是不要命了。村中有多少人家,可否挡得住梁山众寇?”石秀心慌意乱的问道。
“只我这祝家村,也有一二万人家,东西还有两村人接应:东村唤做扑天雕李应李大官人,武艺高强;西村唤扈太公庄,有个女儿,美艳非凡,唤做扈三娘,绰号一丈青,十分了得。至于胜败倒也不好说,俺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占尽地利,进的容易出去难。”老丈详细的说道。
‘进的容易出的难’,石秀听罢,便嚎啕大哭,随即扑翻身便拜,向那老丈哭喊道;“小人是个江湖上折了本钱归乡不得的人!或卖了柴出去撞见杀,走不脱,不是苦?爷爷,恁地可怜见!小人情愿把这担柴相送爷爷,只指小人出去的路罢!”
“我如何白要你的柴,也罢,就当我就买你的柴禾。你且挑着过来,我请你吃些酒饭,也好养好力气出去。”老人可见不惯一个大汉滚在地上哭泣,心头一软,忙扶起石秀说道。
“多谢恩公相救,请问恩公大名,来日必定厚报?”石秀便谢了,挑着柴,跟那老人入到屋里。
“这村里姓祝的最多;惟有我覆姓锺离,士居在此。若是有心,便唤俺一声‘爷爷’。”那老人筛下两碗白酒,盛一碗糕糜,放在石秀面前。
石秀再拜谢道;“爷爷!指教出去的路径!”
“你便从村里走去,只有白杨树便可转湾。不问路道狭,但有白杨树的转湾便是活路;没那树时都是死路。如有别的树木转湾也不是活路。若还走差了,左来右去,只走不出去。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若是走差了,踏着飞签,准定捉了,待走那里去!”钟离老人详细的说着,生怕这小哥儿走错害了性命。
正说之间,只听得外面闹吵。石秀听得有人说道:“拿了一个细作!”
石秀了一惊,忙跟那老人出来时,只见七八十个军人背绑着一个人过来。石秀时,是杨林,剥得赤条条的,索子绑着。石秀了,只暗暗地叫苦,悄悄假问老人道:“这个拿了的是甚么人?为甚事绑了他?”
“你不见说他是宋江那里来的细作?”钟离老人无所谓的说道,两兵相交,多的是这种喽喽。
“那人扮的法师极像,我方才见过未得认出,怎会被抓?”石秀不解的问道。
“说这厮也好大胆,独自一个来做细作,打扮做个解魇法师,闪入村里来。又不认得这路,只拣大路走了,左来右去,只走了死路;又不晓的白杨树转湾抹角的消息,人见他走得差了,来路蹊跷,就报与庄上官人们来捉他。这方又掣出刀来;手起,伤了四五个人。当不住这里人多,一发上,因此拿了。有人认得他从来是梁山贼寇,唤做锦豹子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