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宗旺谦虚的拱拱手,然后娓娓道来,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一点都不复公堂上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神情。要不是满身泥巴和手中的铁锹,武大郎都怀疑有人冒充。
“老龟不用谦虚,鄄城上万荒芜的农田在你手中硕果累累,其中艰辛,我们岂会不知。奈何全然不懂,怕越帮越忙,反倒耽误于你,故只能在旁。”武大郎语重心长道,术业有专攻,自己还有其他几人实在不懂,唯有让陶宗旺一人承担重担。
“哥哥何须客套,老龟做此全凭自己兴致,何曾感觉到劳累。”
原来就是农民出身,陶宗旺对着土地有种莫名的情愫。着庄稼一天一天成长,心底里的那份喜悦便油然而生。不需要原因,也不会有期限,只要土地存在一天,喜悦便不会消失。
武大郎觉得奇怪,陶宗旺竟然如此热爱庄稼,为何不安心呆在地里,反倒跟着蒋敬走南闯北、落草为寇。
心直口快之下便直接问道:“老龟,那为何不安心种地,反倒对将唠叨言听计从,更随他上黄门山占山为王?”
“哎,都是我对不起蒋唠叨,连累他绝了仕途之路。”
说起这,陶宗旺一脸的懊悔。‘百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仕途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唯一的出路,绝了仕途更甚于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祖籍光州人氏,庄稼田户出身,两臂有千斤之力,平日里耕地翻地不在话下。当初年少轻狂,仗着自己粗通拳脚,见不惯乡绅恶霸逼良为娼、占人土地、为祸乡邻,便大打出手教训了一番,却被官差抓进了大牢。”
“双亲见我狱中受苦,变卖良田,散尽家财,但敌不过乡绅恶霸早已买通押司,如何能救我出狱,郁郁之下撒手西归。蒋唠叨正逢科举不第外出散心,听闻此事,暗中出手救我出狱,又将他们之事公诸于世,可恨那狗官不知收了他们多少好处,不仅不处罚他们,倒是以莫须有的罪名缉拿我二人。义愤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乡绅恶霸和那狗押司,奈何官府人多,只能放过县令,游历在外。走南闯北,路过黄门山与欧鹏兄弟、马麟闲汉不打不相识,便一起坐镇黄门山,逍遥快活。”
陶宗旺是个实在人,说的也很平淡,满腔热血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不仅痛失双亲,亦害的好友断了仕途。时间虽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而且大仇已报,本该烟消云散,但某些事情却刻骨铭心。
武大郎不知该如何安慰陶宗旺,唯有拍拍陶宗旺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会,陶宗旺从回忆中醒来,笑着对武大郎的鞠躬,情绪转变之快,令人瞠目:“多谢大郎哥哥,此般提携蒋唠叨与小弟,不仅消了缉拿,更成了名正言顺的官差,了了蒋唠叨之愿望。小弟见将唠叨虽是忙得昏天暗地,却乐此不彼,前些日子更是在大郎哥哥烈酒之下吐真言,言其对仕途之渴望。”
武大郎陶宗旺,发现他对自己的官衔一点都不在乎,反倒是对蒋敬的官职更感兴趣,那一丝愧疚总算抚平。这才是真正的兄弟义气,事事为兄弟着想。
“哪里哪里,若非你们兄弟在旁协助,鄄城这一烂摊子我可收拾不了,应该是我向你们道谢才对。”武大郎摆摆手,显得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