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句话中,小泽英雄的手刚一和岳老赶搭在一起,嗤的一声,在场的几个人都觉得脚下地面顿时一颤,好像发生了小型的地震。
随后,停机坪厚厚的水泥地面在两个人的脚下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裂开,发出了布帛被快速撕裂扯开的声音。
原来这两个人一见面,不由分说就搭手用劲,脚下力道往下一沉,便仿佛两块巨石从高处砸落下来,连机场专用的水泥地面都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立刻被踩的碎裂了。
不过他们两个也只是随便搭了搭手,并没有做过多的较量,一搭即收。
这一次岳老赶亲自来接机,背后其实是得到了庞老三的暗中“授意”的。小泽真一郎被白泽打伤,最后连一天都没熬过去就死在了干城的医院里,这件事本来就在各个层面闹得沸沸扬,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因为事件背后还牵扯到曰本的北辰一刀流和整个小泽家族,庞老三和张培轩有心借这把刀来对付白泽,却又对白泽的身份始终有所顾忌,不愿意自己出面,就找了和白泽有杀徒之仇的岳老赶。
正好岳老赶门下有个徒弟叫周劲松,这些年做国际贸易的买卖,在曰本和小泽家族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把消息在电话里一说,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小泽先生是名扬全曰本的剑豪,没想到手上的功夫也这么了得。”
随着两人双手最后一握,扣在一起的掌心中间,空气顿时被挤压的爆裂,发出如同大号爆竹被点燃引爆般的轰鸣。岳老赶把手一松,不着痕迹的背在身后用力甩了一下,脸上终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来。
要知道他这一辈子练得就是手上的功夫,几十年的鹰爪功练下来,一双手早已经练得如钢似铁,虽然还没能像白泽一样,把最后一步的“阴阳一把抓”练成,但力道刚猛,五指一合,就能抓石成粉,可以洞穿牛腹。
所以,平常就算功夫比他更厉害一些的高手,和他搭手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这一次却没有想到,刚刚和小泽英雄一搭手,岳老赶就觉得手上皮肤一阵阵的刺痛,对方的手上力道勃发,居然能够从掌心和手指上的毛孔中隐隐投射出来,明明是个专攻剑道的曰本剑客,竟然还把手上的功夫练到了上乘境界。
而且之前听他点评自己的鹰爪功,寥寥数语,就一针见血指出了自己气血已经练到了手指末梢,只凭这一份眼力,便也足以看出这位曰本小泽家族当代的家主对于中国武术有很深的了解。
但是看对方的力道吞吐,显然也不是纯粹的拳法,运劲之中带着明显的剑术痕迹。
中国的武术,不论内外,只要练到一定的地步之后,力道或刚猛或阴柔,或刚柔相济,和人动手都讲究一个收放自如,就好像是毒蛇吐信,伸缩自在,一击不成,转而再击,绵绵如流水不息。而小泽英雄的手上劲道,则是不出则已,一出必是全力,气息凌厉不留丝毫的余地,而这种特点正是曰本剑道受到“武士道”精神影响后,所表现出来最杀伐果断的一面。
所以,两人搭手,虽然只是轻轻握了两下,但力道相撞,却都吃了对方一个不小的亏。
岳老赶是手腕以下被气息刺激,叫小泽英雄的力道侵入了毛孔,散了内气,而小泽英雄却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五根手指被岳老赶鹰爪一捏,痛如刀割一般,显然也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双方见面这么一次试探,内心深处也都立刻生出了几分警戒的心思。再要说起话来,就比之前客气了许多。
“岳桑,能蒙你亲自来接,十分感谢。现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老朋友,韩国目前仅存的三位跆拳道九段师圣之一,南基太。”
“九段师圣,南基太!”一听到这个称呼,饶是岳老赶这等人物也忍不住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他虽然早就已经在自己徒弟那里知道了,小泽英雄这一次亲自来华的目的,但万万也没有想到,陪着小泽英雄一起来的人里,居然还有一个韩国国宝级的跆拳道大师南基太。
难怪这个韩国人在下飞机的时候,一直都和小泽英雄走在一起,身上的气息也是深不可测。
“没想到南基太先生也一并来华,这一次接机,一次接到两位武学大师,却是岳某人我的荣幸了,欢迎来到中国。”
心里头只是念头一转,岳老赶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南基太的来意,想到自己恨之入骨的白泽马上就要面对这曰韩两国两大高手的挑战,心情顿时更加的好了起来,连忙笑着伸手和南基太握了握手。
南基太笑呵呵的看了岳老赶一眼,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感慨:“终于又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几十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在贵国可是生活了好几年呢,如果这一次不是因为小泽君的缘故,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故地重游。不过,岳先生,现在我们还不是坐下来寒暄的时候,你还是尽快带我们去看看真一郎那孩子吧。还有我的学生金殊燕子,听说你已经把她接到了这里的医院进行治疗。”
岳老赶点点头,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叫人无法看得出真假的愤慨:“真是无法无天了,我没有想到那个白泽下手居然会这么狠毒,一言不合就害人姓命,这是违背武德的。如果两位在这里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张口,岳某自忖还能尽上一些微薄之力,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说话间,岳老赶伸手朝前引了一下,一行人当即出了机场,上了外面的汽车。不过这期间叫人感到奇怪的是,小泽英雄这一行人中还有四个外国人,在出了贵宾通道后,并没有跟上队伍,而是很快的就自行打车离开了。
岳老赶看了一眼小泽英雄和南基太,见两个人都在车上闭着眼睛假寐,便也不再多说,把手一挥,几辆豪车就一路到了市区的一家高档私人医院。
啪的一声轻响,昏暗的太平间里瞬时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在大夫的指引下,两个护工从白色的冷藏柜里拉出一个停尸架,腾起的冷雾中,黑色的尸袋上面,显出一个人的形状。
小泽英雄和南基太站在一旁,脸上的神色都很阴沉凝重,在他们两个的身后七八个随行的曰本武士一个个双目微垂,把头低下来,整个房间立刻便充满了一股十分压抑的气氛。
穿着黑色道服的小泽英雄,眼神中毫无表情,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尸袋,就伸手轻轻把上面的“拉锁”慢慢的拉了开来。渐渐的露出里面五官面目都挂着一层白霜,显得异常惨白的年轻人的脸庞。
小泽真一郎的脸上这时候早已经没了之前飞扬跋扈的嚣张和不可一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无论怎么修整处理都难以掩饰的痛苦和恐惧。僵硬的肌肉,和眼睑下面因为剧烈抽搐而在死前留下来的皱纹,一条条牵扯在一起,深刻的就好像是刀刻斧凿一样,而这种与众不同的面部表情落在小泽英雄这样的剑道宗师眼中,很显然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曾几何时,他也在死在自己刀下的对手脸上,不止一次的近距离观察过这种因为极度痛苦而撕裂了肌肉血管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