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本村帮闲向来在庄上横行惯了,更是瞧不起这些曾被自己欺负过的本庄青年,等众人近了,便是叉着腰骂道:“吕大雷,是你们几个混账行子,给皇太子当兵就去当兵,回来瞎搅什么?”
“莫非是逃回来了?”
“若是如此,扒了他们衣服,捆了送回去,衣服咱留着,还能领一笔赏银。”
这一身军服,也是着实漂亮,这些无赖混混,什么恶事没做过?当下看着眼红,就是真的惦记上了。
他们倒不曾注意,每个过来的新军腰间,都是一柄正经的明军制式腰刀佩在身上。
原本明军营伍之中,以长枪兵最贱,正经的铁枪长矛都不值几个钱,有时候就用木杆加铁矛头,往人手一塞,就算是正式束伍了。
这些兵不够资格当家丁,连营兵的中坚也不够格,就是一杆长枪,临阵向前就是。再上一等,才是刀牌手,弓箭手等需要武艺技术的兵种。
合格的枪手,走好队例就行,刀牌手好歹要懂得格挡挥架,要懂得几手刀法,不曾下过些功夫,是断然不成的。
而且制式腰刀,哪里能轻授?不是营兵中的健者,或是将领私军亲信,哪就能发给腰刀?
这些制式腰刀,全部是戚继光仿的倭刀所制,又叫柳叶刀,轻薄锐利,虽然不及倭刀那般锋利,不过,也算是不错的武器了。
“想要衣服,自己下本事来取。”
离的近了,当然也是听到对方的话,五六个军人之中,有人冷笑道:“就怕有胆子过来,却没命回去。”
“说什么?”
“找死是不?”
对面闲汉也都是刀头舔血的无赖,恶事做尽,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几个营兵,哪里就能吓住他们?
“军法森严,抢夺军人物品者,斩!”带头的吕大雷曾是郭叔华的同学,腹中有点墨水,此时把军法森然说出,一时间,就是震住了场面。
再厉害的无赖,也是没有多大胆子去触犯皇太子手定的军法,扬州之事,士绅盐商伏诛者少,无赖混混杀的最多,扬州阖城无赖和苏州过去的,几乎一扫而空。
此种事在这些帮闲之中传的最快,又想到皇太子一到淮上,首先就是下敕令,不准官府雇佣帮闲,违者严罚,这样看来,这位殿下对帮闲无赖,最为痛恨。
要真犯了军法,恐怕大为不妙。
镇住众人,吕大雷便又冷然道:“我们是放假回来,有营管发的假条,大印就在上头,谁说咱们是逃回来的?到处都有军法司的巡兵,我们找死不成?况且一个月一两五的俸禄,转成骑兵一个月四两五,我们失心疯了往家跑?原说我们不该管你们的事,不过,你们也太过大胆了。太子殿下已经三令五申,赋税准百姓以新粮上缴,完粮纳税上交给大元帅府行营即可,地方使费,由大元帅府酌情下拨……正赋早缴完了,你们还敢再来收?”
“就是,国难当头,我们唱的劝兵歌里就说要保卫百姓,你们可好,在后头给咱们添乱!”
“东虏杀过来,你们这样的降的最快。”
众兵原本都是朴实木讷的农家青年,此时却一个个神思清明,口齿也十分伶俐,七嘴八舌,又是劝解,又是斥责,一时间,把几十人都说的目瞪口呆,动弹不得,人群之中,也颇有几个面露愧色的。
“呸,你唬咱们?东虏来不来,谁管他?就是东虏来了,也得叫人下来收杂派,也得叫百姓完粮纳税!”李班头经验丰富,知道不能被搅了局,当下便冷冷道:“你们当兵吃粮,我不来管你们是不是擅出军营的逃兵,你们也不要来管咱们的闲事,各人忙各人的,姓郭的,现在明告诉你,收的是县尊老爷叫征收的驿站杂费,这是朝廷也准了的,没有这银子,驿站开销哪来的钱?不要勒掯,你家刚得了新粮,没银子就发卖,要不然拿东西抵,这边粮行和钱庄的人都在,由得你随意选个办法。不过只一宗,若不肯交,管你会不会武,我这里只管替县大老爷办事,你要敢造反,也由得你。”
这人也真是歼滑,眼光也是十分准确,看出郭叔华有一拼之意,现在这么说,就是叫这些当兵的小心,莫要和造反的反贼卷在一起。而且点明了是县令的大令,军人自管吃粮,地方上的事,少管为妙。
这么一说,几个过来的军人都是有点迟疑,当下吕大雷想了一下,便是摇了摇头,退向一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