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的怒吼汇集成滚滚而过的闷雷,在村庄中围着篝火饮酒作乐的一队清兵全都跳了起来。
十来个个清军是穿着钉着铜钉的对襟棉甲,头上戴着顶着避雷针的铁盔,其中有一人头顶有黑缨,身后一面二尺方的背旗,每人手中的武器都是精铁打造,长柄挑刀,圆头铁锤,短斧、虎枪,再加上人人都背负的铁弓和装满了箭矢的箭壶撒袋。
一听到动静,所有的清军都第一时间跳了起来。
不管之前是怀中抱着妇人,又或是拎着酒葫芦在喝酒,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清军都是已经扑到自己的马前。
在适才取乐的时候,他们也是甲不离身,最多脱了头盔,武器和弓箭也都是放在身边。此时一动,便是已经迅速进入了做战状态。
吕大雷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气也有点喘不上来,尽管骑兵是经过了千百次的训练,又是精中选精挑了出来才能北上,而他更是新军骑兵中的佼佼者,这一瞬间,他仍然是觉得有点惊慌失措!
“一个拔什库,两个马甲,其余全是步甲,这一队清军实力并不强。兄弟们,莫慌!”
在吕大雷身边的尖哨棚长是孙传庭部下的老卒了,曾经在南原之战中打过,也曾奉命和孙传庭一起北上勤王,孙传庭被逮后留在了宣大效力,后来孙复出后,这个尖哨头目又加入秦军效命,然后一路从陕西辗转到了徐镇,又被调给平虏军当棚长到哨长一级的低层武官。
在平虏军中,相当一部份低层武官,都是这样的来历。
尖哨棚长的话一下子就安定了三十多个新军骑兵的心,在这一瞬间,吕大雷只觉得十分惭愧。
平时训练,所有人,包括尖哨棚长在内都是听他的指令,而在此时一接战,他却自己先慌乱了。
他屏住呼吸,感受着跨下战马以最快的速度急速前冲,所有人都是呼吸急促,似乎在身边就有一个小型的风暴在急速形成。
在这时刻,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身边是否有别人,也不知道战友在何方。
只有到了三十步不到的距离的时候,吕大雷才大吼道:“投枪!”
一边吼,自己便将手中准备了好久,已经握出汗水来的一柄投枪给扔了出去。
在吕大雷身边,所有骑兵已经跑成一个半圆的扇形,长久的骑兵训练使得他们的马术十分精良,在奔驰行进时仍然能保持一个比较完美的突击队列,而所有人都经历过投掷训练,在吕大雷下令的一瞬间,三十多柄投枪劈刀小斧都一起飞掷了出去。
这些兵器在半空中掠过,划出一个个漂亮的弧线,接着便是落在了已经乱纷纷骑上战马,正在调整位置,准备迎击的清军队伍之中。
“嗡……”
在武器的劈空声之后,就是惨叫声接连响起,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大力投掷,尽管准头有限,毕竟是第一次真刀实枪的与强敌对战,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但毕竟距离很近,清军躲闪不及,有一柄斧头直接砍中了一个步甲的额头,两只眼睛都是飞了出来,在闷哼一声之后,那个步甲直接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立刻死去。
还有人被飞矛刺穿胸口,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惨叫着。
也有战马被武器伤着,不顾主人的拉扯,奋力跑向远方的暗处,一边跑,一边发出尖利的嘶鸣声。
短短一照面,清军近一半的战力就直接被毁损了。
带队的拔什库十分愤怒,两只小小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这一队骑兵是奉命出来巡逻,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做战任务。
谁料一直胆小如鼠,只敢守城不敢野战的明军居然敢主动出击,一照面下,居然就毁了他近一半的部属。
不过这个拔什库坚信胜利仍然属于自己,连他在内,清军还有九人,对面明军也就三十人左右,根据以往十几年的做战经验,只要近身内搏,凶猛的杀掉几人之后,或是盯着明军的军官打,把保护明军军官的家丁或亲兵杀死,整个明军队伍就会崩溃!
他用满语大叫大喊,喝令所有人调整队形,向着明军骑兵迎战上去。
两支队伍加起来不过四十人不到的规模,不过人人骑马,马蹄声,嘶鸣声,加上人的吼叫声,一时间,其声震天,声势极为惊人。
被清军裹来的几十个村庄妇人都是衣衫不整,站在篝火边,看着明军冲杀而来,一个个如同做梦一般,只有发呆的份。
眨眼前,两支小小的铁流就碰撞在了一起!
战马喷着鼻,马蹄奋力扬起向前,第一次交锋将至,在临敌之际,两支队伍都是把马速带到最快。
快者可生,慢者必死!
“杀!”
临敌之时,吕大雷反而镇定下来,在他对面,是一个神色狞恶的清军马甲,手中是一柄沉重的虎牙刀,正气势汹汹,向他挥杀过来。
在建州部落,每个男丁成年之后都会进行考试,骑射和勇气,都是考试的内容。汉人或是奴隶,或是索伦、鄂伦春等族可能是跟役、有马跟役,而旗人合格的,就是普通的守兵,再上就是披甲人,也就是步甲和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