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称马某的“背影”唏嘘了几下,还是停下准备抬腿的脚步,道:“公子,公子可是想问在下刚才在里面做过什么?”
“正是!”杨改革觉得这家伙很懂自己的意思。
“这个简单,在下在里面,就问放印子钱的人借了一千三百两银子,然后给了在下一张银票,在下就拿这张银票出来举监了,就是如此简单!呵呵……”这个自称马某的“背影”也是苦苦的解释着。说完,还很苦的自嘲了一下自己。
“就这样简单?不过这举监,不是一千两银子吗?”杨改革对这种事实在是惊讶!放印子钱,就是放高利贷,不是都不被法律所允许,都偷偷摸摸的吗?这明朝,怎么就这样光明正大呢?也对这举监的银子很怀疑,当时讨论的不是一千两吗?怎么现在变成了一千三百两了?贪污?还是?
“这位公子,举监确实是一千两,也是给的在下一千两的银票,不过,多出的三百两,算是在下的利息,呵呵,这印子钱,果然是厉害啊!”这家伙,苦笑着解释道。
“那既然这印子钱如此厉害,那你为什么还要借呢?”杨改革问道。
“呵呵,公子,这个,也不瞒您,在下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四十岁了,今年又没考中,十几年了,唉……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在下准备三年后考最后一次,如果再不中,那在下也只能到乡下养老算了,这不听说陛下开了天恩,可以举监,可以弄个吏官做做,在下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就算是三年后再考没有中,那按照举监的规矩,差不多也该到了历事的阶段了,到那时候,说不准是条出路,可以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如此,也不枉人生来这世上走一遭啊!”这个人苦笑着解释着。
官迷,官迷啊!杨改革给这个人下了个定义,原来这个举监,还似乎是个备胎,科举就是他们的正胎,万一科举不中,就用这举监做备胎,这想得也蛮周到的啊!杨改革也不得不对这种人的智商感到佩服,反正无论如何也要做官。
不过,心里却更骂,我靠,考了十几年,都没考中,都四十岁了,还考,就算是你考中了,也是快年过半百了吧,把一生的时间花在这考试上值得吗?不会早点找个媳妇,买几亩地,过过舒心的曰子?这种考霸,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白痴。
杨改革那里知道,这古代社会,做官对人们的吸引力是如何的大,这做官和当老百姓的差别有多大,想当年,朱元璋剥皮剥得手都软了,可是,天下缺过官吗?不缺?为什么?
“噢!原来是这样,那兄台,那银子什么时候还?有什么规矩吗?”杨改革还是最关心那个银子的事。这高利贷居然和举监的人混到一起了。
“呵呵……那个?有一年时间,在下可以让家中送些钱来,唉……贵虽贵,却没办法啊!”那个自称马某的“背影”又是一声长叹,虽然说长吁短的,不过这人迷惘的眼神中,也透着一点点的欣喜,也透着一股子隐隐的希望。这做官可期,怎么能不暗暗欣喜?
杨改革觉得,这李若涟他们也是厉害,这高利贷的砍肉功夫,当真是刀刀见肉啊!当真是不轻啊!这一刀砍到举人这些统治阶级的身上,也同样的疼啊!
“唉……不容易啊!不容易!”杨改革发出感叹,好似是在同情这个自称马某的“背影”,其实,心底早已经乐开了花了,这钱收得容易,好赚,一年三百两,一个月二十几两,这每个月的利息,在二分以上啊!看来这个李若涟办事,还是很有办法啊!为自己那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高利贷母钱有地方放,杨改革心里踏实了。不过,这王承恩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那在下就告辞了,不耽误兄台了。”这个马某也很爽快的告辞了。
“告辞,告辞!”杨改革连忙回礼。
那个自称马某的“背影”走了,杨改革继续把目光对准房间里正在举监的人。
这回,不是“贫民”了,看那个人的穿着,应该是很富裕的。
那个办公很很善的家伙对着那个富贵人说着什么,杨改革又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偷听”。只听到一句“……银子……。”
然后那个富贵的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办公的那个人。
那个办公很和善的家伙很很善的说着什么。杨改革听清了一句,那就是“……里面缴纳……”。
杨改革醒悟,感情这所有的银子,都得在里面缴纳啊!不是当堂缴纳银子啊!杨改革还以为只有借钱的家伙才进去了,没想到这家伙有钱还被叫进去。
同样没过多久,那个很富贵的家伙从里面走出来,一副我很受伤的模样,不过,却没说什么,又坐到那个和善办公的人前面,继续报名。
很快,这个人的报名结束了,脸上带着沮丧,同时也带着欣喜的出来了,杨改革有点搞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了,明明看见那家伙点头,还从怀里掏银票的,怎么这样沮丧?难道没搞成?也不是啊!杨改革可是看到那个和善办公的家伙盖印的,要是没报名,怎么可能会盖印?
杨改革对那个和善办公的家伙后面那个房间感兴趣了,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这样怪异。不过,杨改革觉得还是先问问这家伙情况,看看他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管家,去把那个人请来,我要问问情况。”杨改革发觉,这个国子监越来越有意思了。
“小的遵命。”王承恩答应道,然后去请那个人。
那个人面对杨改革的邀请,很意外的看了看杨改革这边,发现这管家和公子的穿着打扮都不俗,觉得可以交往,于是,没有犹豫,也就过来了。
“不知兄台贵姓?在下宋一铭,不知道唤在下有何事?”这个自称宋一铭的富贵公子很大方得体的跟杨改革打招呼。
杨改革也还礼,道:“呵呵,免贵,姓杨,我看兄台不是缺钱的人,怎么也要到后面去啊?这里面,莫非,他又什么关窍不成?”杨改革对这那个办公和善的家伙后面那个房间很感兴趣,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那个自称宋一铭的家伙被杨改革一问起,当即就准备把里面的东西爆出来,不过,刚张嘴,忽然想起什么来,该而用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咳咳……其实也没什么,里面嘛,兄台到时候去举监,自然就知道了,没什么,没什么……”不肯说了。
杨改革愈发的好奇,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啊!不会是一只吃人的老虎吧。人一进去就被吓破了胆,但是也没见有人尖叫啊!
“呵呵,兄台就不要欺瞒我了,我也知道,这里面是个放印子钱的,又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只是想先睹为快罢了,如果兄台舍不得告之,那就算了,就算杨某没问……”杨改革假装生气。
“咔咔……”这个自称宋一铭的家伙还没开口就呛着了,咳嗽了几下,道:“唉……看兄台似乎也是为这举监而来,宋某也就直说了吧,里面也没什么,就是硬逼着宋某借几个的印子钱罢了,如果宋某不借,就说宋某的入监资格水准可能不够,需要重新去考试一番,考试合格之后,方能入监,……宋某没办法,只好借了三个月的印子钱,不过,宋某又当即还完了,唉,无缘无故的多收了宋某三个月的利息啊!……呵呵,我看兄台的出身似乎不凡,不知道需要不需要走上这一遭……”这个宋一铭,说完了,还不住的上下打量杨改革,似乎想从杨改革的穿戴上,看出一点什么来,希望这杨改革是一位贵人,也去里面感受一下这种遭遇,如果有可能,为自己出出气。
杨改革惊讶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这算什么?有钱入监的人还逼着逼人借三个月的印子钱,而且当场还了之后,依旧要收三个月的利息,这事整的,真tmd强悍!不知道这李若涟的大脑里面想的是些什么。这种事都敢整出来,也不知道是国子监的那头猪,配合李若涟这样干的,当真是胆大包天啊!杨改革也发觉,这件事,里面有蹊跷。
看着杨改革一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出来的模样,这个宋一铭似乎很得意,对于自己能把这位贵公子镇住,感觉良好。又道:“呵呵,杨兄,在下办完了手续,就告辞了,祝兄台好运。”
杨改革勉强的收住了震惊的心,和这个宋一铭告辞,道:“告辞,告辞!不送了……”
这个宋一铭,很有成就感的走了,似乎对于自己能震住一位贵公子而感觉到高兴。
杨改革送走了那个宋一铭,才又回过神来想这件事,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我靠,入监的人,有钱没钱,一律搭车车收费,我靠,还是搭车收高利贷利息,这种事,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这得怎么猪的人才能办这样的事啊!还有那个李若涟,得怎么样的胆识和头脑,才能想到这种主意啊!搭车收费是没错,是个好主意,不算什么,可没有搭车收费直接以高利贷的名义干的啊!
杨改革本以为,自己这个穿越者装神棍,开金手指就够强悍、逆天的了,却没料到,这里遇到了更加强悍,更加逆天的存在,这件事,得多么“牛”的人才能办的啊!杨改革已经泪流满面了,这事,办的,实在是太强悍了点。
“大伴,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改革想了半天,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这种事也能搞出来?搭车收高利贷利息。自己是听错了吗?
王承恩一脸的不可能,显然,比杨改革更加不相信这种事的发生,这还是天子脚下,这还是国子监吗?这简直就是在卖官粥爵上面加上强买强卖啊!
虽然王承恩一脸的不可信,但是依旧很快回答皇帝的话,道:“回公子,如果小的没理解错的话,这国子监里,没钱举监的,就借印子钱让他举监,有钱举监的,就让他借三个月的印子钱,即使不借,也得多交三个月的印子钱利息,怕也是用一千两来算的吧……”王承恩也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这种事也行?明摆着就是抢钱啊!国子监的祭酒难道是猪吗?这种事也能干?多收点就多收点,你多报一点就是,但是你这逼别人多交三个月的高利贷,印子钱,还明目张胆的,算什么事啊?这国子监祭酒的脑袋,大概比猪聪明一点。
杨改革抓抓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承恩继续说道:“……如果不交钱的,怕是不会让别人举监,以需要考试为名,让别人不得不多交钱,大概就是如此吧……”王承恩说完,也陷入深深的思考,思索着这国子监的祭酒是那头猪,自己回头得好好的治一下这家伙,这家伙肯定知道放印子钱是皇帝的生意,所以,才放着胆子让人借高利贷的,这不是败坏皇帝的名声吗?
杨改革正在抓狂中,王承恩已经有了主意了,道:“公子,要不要小的让人把李若涟叫来,问下他是怎么回事,此事,过于蹊跷啊!”
“好,把李若涟叫来问问,对了,管家,你可知道,参与此事的人,有哪些?这里的主官是谁?还有,坐在厅堂上的那个家伙,是谁?”杨改革就算是再小白,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干。堂而皇之的搭车收印子钱。超出了杨改革的想象。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得问问才知道……”王承恩也不知道是那头猪干的好事。随即又说道:“……回公子,至于朝堂上的那家伙,小的也不认识,不过这国子监的祭酒,应该是孔贞远,不过,好像是最近才任命的,好像还没有上任,这前任国子监祭酒好像是牵涉到魏案,被革职了,如今,也不在国子监任上,就连司业,好像也……”王承恩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东西。
“也就是说,目前的国子监,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咯?那个坐在堂上的人是谁?”杨改革无语了。
王承恩也不认识那个家伙,道:“回公子,小的也不认识……”
杨改革无语了,这件事,搞不好会把重开国子监的事,搞黄了,那可就坏了自己的大事啊!杨改革郁闷了,这个李若涟他是怎么办事的,这样不牢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