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道:“我在北京的时候做了几件衣服的,就不必了吧,再说时间也紧张。”
鉴冰哪里肯依,道:“你看看你身上这件西装,袖子这么长,衬衣都露不出,还有这垫肩,软塌塌的,北京的裁缝到底不如阿拉上海的,不行,一定要做几套洋服才能出国,衬衣起码要一打,还有袜子和皮鞋,都要找人定做,你不要愁眉苦脸,我来安排。”
说到赶时髦,做新衣服,那可是鉴冰的强项,当即就扯着陈子锟和李耀廷去了相熟的裁缝铺子,鉴冰可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虽然一年多未曾在社交圈露面,但名气依然在,掌柜的亲自出面接待,让小伙计捧出无数布料供客人挑选,又奉上茶水,画报,让两位男宾稍坐休息。
看着鉴冰忙忙碌碌又喜悦的样子,李耀廷觉得有些落寞,刚要出去抽烟,忽听鉴冰招呼:“耀廷,你来量量尺寸。”
“怎么还有我?”李耀廷拿出的香烟又塞了回去,故作惊讶状。
鉴冰双手叉腰:“嫂子帮你做衣服,不愿意?”
“愿意,可美死我了。”李耀廷乐颠颠的上前让裁缝拿着皮尺给自己量腰围。
一共订做了白色、浅灰色和海军蓝三套西装,外加呢子大衣,猎装外套、衬衣手套袜子手帕围巾之类的小零碎也不能少,式样都是最新款的,而且要加急做,有鉴冰这个内行在这儿,掌柜的也不敢漫天要价。
付了订金,三人从裁缝铺出来,直奔大马路而去,鉴冰说要在百货公司给陈子锟买金表、金笔之类的饰品
说是鉴冰帮买,其实是陈子锟出钱,现在他可是财大气粗,在京时各路朋友给的程仪和陆军部的旅费,加起来有两万块之巨,足够他小小的挥霍一下。
说是给陈子锟买金表,结果到了百货公司却变成给鉴冰买饰,这种地方的售货员都是人精,见两位绅士陪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前来逛商店,还不使尽浑身解数伺候,鉴冰看中一款售价二百元的钻石白金胸针,当即便爱不释手了。
陈子锟毫不犹豫道:“买了。”说着点了二百元钞票过去。
售货员谄媚道:“先生好眼力,这是意大利货,全上海滩仅此一件。”
正说着,后面挤过来一个妖艳女子,见到摆在丝绒托盘上的胸针,顿时尖叫起来:“好漂亮的胸针,我要我要。”
又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公子哥走过来,大咧咧道:“喜欢就买,给我包起来。”
鉴冰不禁侧目,和颜悦色道:“先生,我们已经买下了。”
公子哥上下打量着鉴冰,眼神中有些惊艳的意味,道:“你多少钱买的,我加倍给你。”
鉴冰不卑不亢道:“对不起,我们不出让。”
妖艳女子瞥了一眼鉴冰,大概是有自惭形秽之感,竟然劝那公子道:“算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可那公子竟然不依不饶,一双眼睛紧盯着鉴冰,似笑非笑道:“今天我就要定这枚胸针了,你尽管开价,本少爷一概接着。”
陈子锟刚要上前说话,李耀廷以眼神止住他,示意自己来解决。
事实上李耀廷早耐不住性子了,对方看鉴冰的眼神让他很是不爽,视两位男士如无物的态度更是嚣张的有些欠揍了,不过在百货公司这种公共场合,大打出手还是不合时宜的,所以他干咳一声上前道:“朋友,帮帮忙好不拉,我们不出让。”
“有你什么事?走开。”公子一瞪眼,声音提高了八度。
李耀廷脾气也上来了:“你丫谁啊,找打是不?”在上海滩经历过风雨磨砺之后,昔日捡烟头的穷小子已经隐隐有些黑老大的气势了。
“有种你就动我一根手指试试?”公子哥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反而欺身上前,狂傲的注视着李耀廷。
李耀廷不怒反笑,这种花花公子他见得多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尤其喜欢在女人面前摆谱装大,和这种人动手,简直堕了自己面子。
“该哪儿凉快就哪儿凉快去吧。”李耀廷嗤之以鼻,一把将他推开。
公子哥恶狠狠道:“你们等着!”转身便走。
李耀廷不以为然,让售货员把胸针装进盒子,交给鉴冰道:“今天真不顺,出门遇煞笔,咱们看电影去,除除秽气。”
刚出百货公司的大门,呼啦一下四个打手就围了上来,堵住他们的去路。
刚才那位公子哥从汽车里钻出来,盛气凌人道:“今天不给我跪下认错,别想出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