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茂才的话让众土匪心中一阵黯然,山寨毁了,回哪儿去?茫茫大青山,千山鸟飞绝,连熊瞎子都躲进洞里冬眠了,难道吃风屙烟活着。
盖龙泉道:“还是按军师说的办吧,天黑突围。”
雪还在下,能见度不足十丈,官军的机枪还在鸣叫,不过在这种天气下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天一擦黑,盖龙泉就带着弟兄们撤了,他们反穿羊皮袄,硬是在官兵的眼皮底下钻出了包围圈。
等陈寿带人摸过来,山坳里只剩下一堆死猪死牛的尸体,土匪们再次金蝉脱壳。
陈子锟闻报冷笑:“跑不了他们。”
南泰不比东北,这种雪花大如席的恶劣天气并不是每年冬天都有,土匪们虽然逃出包围圈,但缺乏冬季作战经验,根本逃不出陈子锟的手掌心。
陈子锟扫开新落下的积雪,果然现了土匪的脚印,循着痕迹连夜追击,追了一个时辰,雪终于停了,但天气更冷了,连军旗都冻得挺硬,士兵们苦不堪言,陈寿进言,请陈子锟下令扎营休息。
陈子锟还是那句话,咱们苦,土匪更苦,土匪能走的路,凭啥官兵就走不得,难不成你们比土匪娇贵?
这话说的同是杆子出身的陈寿脸上烫,争强好胜的心上来,督促着手下紧追慢赶,冒着严寒又往前走了十里路,幸亏士兵们穿着树枝茅草绑的的雪鞋,这才能在齐膝深的雪中行动自如,要不然早就衣服湿透,丧失战斗力了。
陈子锟身先士卒,亲自在队伍前面侦查敌踪,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现雪地上的足迹有些古怪,趴下仔细查看一番,笑道:“土匪中有高人,咱们走错路了。”
陈寿不解:“不是一直按照脚印追得么,怎么会错。”
陈子锟道:“你看这脚印,前重后轻,分明是反穿雪鞋故布疑阵,咱们上当了。”
返回去再追,终于在黎明时分撵上土匪,天刚蒙蒙亮,双方在茫茫雪原上你追我赶,嘴里喷着白雾般的热气,如同一列列小火车,枪子儿吱溜吱溜的飞着,就是伤不到人,大家都累得跟死狗似的,枪也拿不稳了。
土匪筋疲力尽,又冷又饿,再也跑不动了,爬上一座小山坡垂死顽抗,官兵仰攻几次,死伤了几个人无功而返,陈子锟知道士兵的精力已到极限,便下令休息。
“困也困死他们。”陈子锟这样说。
官兵们出城剿匪,本来身上是带着水壶干粮的,如此严寒环境下,水壶里的水都结冰了,馒头也冻得跟冰坨子似的,拿刺刀都砍不动,天地苍茫一片,想找个地方生火都难。
忽然陈寿看到远方有炊烟袅袅升起,惊喜道:“那里有个村子!”
附近果然有个村落,陈子锟派人前往,半买半征搞了一批吃食,又找了避风处架起篝火烧汤烤火,此时雪已经全停了,天地间一片苍茫,北风刺骨,身上的羊皮袄跟纸一样薄,冷的人血都要冻住了。
官兵们有热食吃,有篝火烤,身上的衣服也厚实些,小山包上的土匪就惨多了,走了一昼夜,肚里咕咕叫,又冷又饿,完全是在硬撑。
“弟兄们,还能撑住么?”盖龙泉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大家,一夜狂奔,百十号弟兄只剩下五十多人了,其余的不是被抓就是掉队冻死了。
“撑得住!”八爷呲牙咧嘴道,他屁股上中了一枪,走路都困难,此时还在硬充好汉。
其余弟兄都盯着地面不说话。
军师苏青彦欲言又止,只拿眼神示意老九薛斌。
薛斌会意,噗通跪在雪地里:“大哥,别打了,降了吧。”
梁茂才大怒,拔出盒子炮点着薛斌的脑袋:“你个吃里扒外的货,要不是你,姓陈的早让大哥料理了,哪有今天!你还想投降,那么多弟兄不就白死了!”
盖龙泉冷静道:“老十,把枪收起来。”
梁茂才恨恨的将盒子炮收起,他这把是空枪,子弹早就打完了。此时山下一阵烤红薯的香味飘来,他心有不甘道:“不要多,给我吃十个鸡蛋烙馍,我就能杀出去!”
盖龙泉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众人都问什么办法。
“我去找姓陈的借粮。”盖龙泉道。
众人大惊,苦劝大瓢把子不可自寻死路,盖龙泉却固执已见,非要孤身前往。
“军师,你劝劝大哥。”八爷急坏了。
苏青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淡然一笑:“都到这份上,就让大哥去吧,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
官兵们正在持枪警戒,忽见小山上有白旗摇晃,紧跟着一人慢腾腾下山,嘴里喊道:“我就是白狼,我要见陈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