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这话说的极其嚣张,但孙开勤等人却不得不服,人家有嚣张的资本,江北护军使坐在了督军公署的后宅里,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屋外人影闪动,一顶顶大斗笠走来走去,刺刀闪着寒光,五姨太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被当兵的欺辱,孙开勤却风轻云淡,拍着她的小手道:“陈护军使是出过洋的留学生,是文明人,断不会让手下乱来的。”
陈子锟微微一笑,对双喜道:“传我的命令,不许骚扰女眷,违者枪毙。”
孙开勤点点头,手上洗着牌,道:“谢了,小陈,我记得你当江北护军使之前,是陆军部的中尉科员?”
陈子锟道:“没错,我在陆军部庶务科管茶炉房,再以前在第三师师部炊事班当伙夫,我蒸馒头很有一手,改天弄两笼给督军和夫人尝尝。”
这话把孙开勤后面想说的全堵了回去,他只好开门见山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个省的地盘,不错,你是员猛将,可是当一省督军可不是光凭勇武就能胜任的,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陈子锟冷笑道:“孙督军,我是年轻了点,可架不住有人帮我啊,这江东省也不是没了你就转不动,不是还有刘省长么。”
孙开勤这才明白对方早已做了周全的打算,不过他还不死心,道:“我累了,要睡了,就不陪护军使打牌了,小五,你陪客人再打几圈。”说着使了个眼色。
五姨太看陈子锟如此年轻英俊,卖相上比矮冬瓜一般的孙开勤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都快赶得上省城大戏院那个演赵云的武生了,一颗春心早就动了,督军一声吩咐,她便娇滴滴道:“陈将军,我陪您。”
陈子锟道:“来人呐,护送督军大人和马旅长下去休息,小心伺候着,伤了督军一根毫毛我可要枪毙人。”
四个护兵就要押着孙开勤和马春下去,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手提机枪的扫射声,陈子锟骂道:“大半夜的打什么枪!”
外面还下着雨,一个头戴斗笠的士兵进来报告道:“回大帅,督军的护兵不老实,毙了五个。”
他胸前的手提机枪依然冒着青烟,斗笠檐边滴着雨水,看不清面目,更显阴森恐怖,五姨太吓得瑟瑟抖,孙开勤更是皱起了眉头,自家的警卫营也太废物了。
孙督军和马旅长被带下去严加看管,花厅中只剩下两个女子,五姨太和一向沉默寡言的三姨太,两人都怯生生的看着陈子锟,生怕他一不高兴又杀人。
陈子锟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的问五姨太:“请问电话在哪里?”
“这里这里。”五姨太赶紧把电话机抱了过来,陈子锟摇了两下,拿起话筒道:“我是陈子锟,谁在那边。”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大嗓门:“报告大帅,警察厅和电话局已经被俺们拿下了。”正是陈子锟的部下在说话。
陈子锟道:“很好,留一个班守着电话局,其他人按计划行动,让接线员听电话。”
值班接线员战战兢兢拿过听筒,陈子锟道:“给我接刘省长公馆。”
……
江东省长刘禹政是北洋政客出身,早年投身皖系,段祺瑞倒台后随风转向曹锟,被北京政府委任为江东省长,但他这个省长纯粹是空架子,大权全在孙督军手里,平时也就是在省长公署里喝喝茶,看看报,打打时间而已,就连省内县长的任免都不经他的手。
省长家住的是小洋楼,电话放在客厅里,此刻正是凌晨一点,电话忽然响起来,把佣人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过来接了电话,张口就骂:“打什么打,睡觉了都。”
听筒里传来怒斥声:“让刘省长接电话!”
佣人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哪里?”
“这里是督军公署,耽误了大事老子枪毙你。”
佣人慌忙撂下电话,跑到卧室门口猛敲门:“老爷,督军公署急电!”
过了好一会儿,刘省长才从卧室里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系着睡衣带子,走过来拿起电话,没好气的说:“孙督军,有什么事不能天亮再说。”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刘省长么?我是江北护军使陈子锟。”
刘禹政一愣,心说南泰啥时候通电话了。
“刘省长,我现在孙督军这里,省城已经被我拿下,现在需要您来主持政局,您意下如何?”
刘禹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午才有战报说前线大捷,怎么夜里江北军就进了省城了,莫非是孙督军和自己逗闷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陈将军,这个这个,我实难胜任啊。”虽然满心欢喜,但刘禹政还是下意识的客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