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一瞅,后面果然有个小子,穿一身花呢西装,个头比别的孩子都高,一脸的嚣张跋扈,就是他了!
径直上前堵住他问了一句:“你叫黄进宝?”
黄少爷一愣:“哪能?”
“问你话就痛快点回答。”陈子锟扫脸就是一记耳光。
黄进宝吓傻了:“我是。”
“你爹在洋行做事?”
“对。”
“你娘给你请了个家庭教师姓林?”
“对。”
陈子锟点点头,单手拎着黄进宝的衣领子,跟提小鸡似的提进了旁边一条僻静的弄堂,学生们想围观,被梁茂才拦在外面。
弄堂里,陈子锟继续审问:“你偷了林小姐十五块钱,是不是?”
“阿拉没偷。”黄进宝惊慌失措,不忘撒谎。
扫脸就是一个嘴巴,少年的腮帮子顿时肿了起来。
“是阿拉拿得。”
“哪只手?”
“这只……”黄进宝伸出了右手。
陈子锟抓过他的手,卡啪一声,食指以奇怪的角度向后反折,手指断了。
黄进宝惨叫一声,痛的汗都下来了。
“小小年纪,不但偷钱,还栽赃陷害,这是给你一点小小教训,回家告诉你爹娘,赶紧给林小姐赔礼道歉,再把欠的补课费付了,不然我再折断你一根手指。”
黄进宝捧着右手不住点头。
“滚吧!”
少年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梁茂才走了过来,摸摸脑袋:“大帅,处理完了?”
“完了,略施惩戒而已,希望这小子能幡然悔悟,走上正道,也不枉本帅一片苦心。”陈子锟严肃的说道。
梁茂才深以为然,大帅就是有学问,说话如此深奥,以后一定要跟他多学着点才是,不过仔细想想,这事儿忒古怪了点,堂堂一省军务督办,手下十万雄兵,居然跑到中学门口堵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处理了黄少爷,陈子锟趁着空余时间,驱车赶赴吴淞,检阅了驻上海江东军特务团,这支部队由薛斌担任团长,原参谋处长苏青彦改任团参谋长,两人都晋升了上校军校,因为是驻沪部队,南泰大斗笠是不能再戴了,二尺半土布军装也不能再穿了,统一换美国进口的欧战剩余物资,黄呢子军装大皮鞋,配1917式钢盔,顶在头上跟钢碟子似的,不过隐隐也有些欧洲军队的味道了。
特务团受命驻扎上海,那是十万江东军里独一号,全团上下士气高涨,精气神那是没的说,大帅亲临检阅,一个个胸脯挺得老高,气势比年初在南泰县校阅的时候强了百倍不止。
说是一个团的编制,其实足有一千五百人,武器配备都是最精良的,一水的美国造轻重机枪和步枪,另配卡车若干辆,快艇十艘,总之为了打造这支部队,陈子锟是花了大力气的。
重金装备特务团,自然不是为了保持江东军在大上海的存在感,而是为了扼住吴淞口咽喉水道。
上回运载鸦片的货船被劫,就是在吴淞口生的,三鑫公司勾结浙军在吴淞口设卡拦船,所有外运鸦片都要经他们的手,如今浙军已经覆灭,取而代之的是江东军特务团,风水轮流转,如今外省的鸦片想要流入上海,全都要经陈子锟的手了。
检阅完部队,陈子锟乘船视察了吴淞水道,但见江中桅杆如林,千帆过尽,上海繁荣可见一斑。
“如果在江中拦一条铁锁,每艘船都缴纳通行费的话,哪怕一条船一块钱呢,一天下来也是成千上万。”望着满江货船,薛斌做起了白日梦。
苏青彦道:“且不说这么宽的江面根本拦不起来,就算拦起来收钱,不等老百姓造反,齐燮元和孙传芳就先动手了。”
陈子锟道:“参谋长所言极是,拦江收费之法不可取,不过……可以做点别的事情,获利不会比拦江收费少,比如查禁鸦片。”
苏青彦道:“查禁鸦片走私,那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啊。”
薛斌傻了:“大帅,军师,我被你们搞糊涂了,咱们不还种着几万亩的鸦片么?”
苏青彦笑道:“种鸦片和查鸦片走私是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
过了一会,薛斌也嘿嘿笑起来:“我明白了。”
苏青彦指着远处的吴淞炮台道:“大帅要不要去拜会一下要塞司令,咱们在他眼皮底下驻防,可把这帮海军吓得不轻呢。”
薛斌道:“是啊,炮台上虽然有克虏伯巨炮,可是打不到眼皮底下啊,海军陆战旅就几百杆老套筒,连机关枪都不多,那比得上特务团兵精粮足,说句不客气的,这帮孙子哪天惹哪天不高兴了,咱一个冲锋就能把炮台拿下。”
陈子锟看看手表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租界接人,今天就不去要塞拜访了。”
……
陈子锟在吴淞检阅部队的时候,白先生也在紧张忙碌着,他通过关系查了汇中饭店的访客登记表,查到陈子锟和林文静确实住在这儿,而且开了两个房间,还有一个重要情报是,房间是春田洋行慕易辰帮着预定的。
“我当有什么天大的背景呢,不过是一家洋行罢了。”白先生心里笃定了许多。
既然对方没什么背景,就不用惊动赖先生了,自己找几个道上的硬角色出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