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暖咬牙不语。在这样残酷的厮杀场面的震慑之下,他下意识的就想说不管去哪里,只要离这些凶神越远越好,离这样的血腥死战越远越好!
可是一番苦心经营之下,只率寥寥几名属下,如丧家之犬一般保命而逃,他又如何甘心?
在他本来算中,苦心孤诣的这般表演谋划之下,应州城塞必然不保。只要撑到女真军马突入城中,就可以拿下此处了。要是更顺利一些,说不定不等女真军马入城,只要城门失守应州守军就该崩溃了————毕竟随时女真铁骑都会突入城中!
辽人公主,虽然时常披甲巡城,做英武女儿状。毕竟也是一个女流之辈。这个时候或者在衙署当中等死,或者就为几名心腹护持逃命。不管应州城中还是城外,他孟暖都比女真军马熟悉百倍。相信有足够把握能先寻到这辽人公主。一把抢过来,带着心腹远远遁走。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
男儿大丈夫横行天地间,何苦为女真人卖命,为女真人驱使,如那些死在他手中的数千生口一般苦苦挣命?北地天下大乱,其他地方,未必寻不到如应州一般的基业!而再得一处基业,他必不让这家当再落入别人手中!
算盘打得如意,孟暖也自觉有六七分成功的把握。当然是要冒一定风险,说不定也会没于阵中。可是经历应州基业旁落以来他在别人麾下忍气吞声藏伏爪牙小心翼翼,再看到在女真军马麾下那些生口的惨状,孟暖无论如何也再不想将自家命运置于别人的掌握之下!
说起来这孟暖和萧言也有三分相像,骨子里面都是有些高傲,自家命运,只能由自家做主。不过一个是常年生死线中挣扎,血腥的马贼生涯当中磨砺出来的。一个却是穿越而来,现后世的小白领的皮囊当中,藏着的却是这样一个末世枭雄性格。
可是今夜之事,最后展却是如此。孟暖夺城,差一点就是功败垂成。那辽人蜀国公主,竟然性烈若斯。到了最后,局势展,已然完全不在孟暖的掌控当中。
女真人抢了城门,也半点没有将他孟暖放在心上,只要撞见,屠他有若屠一犬耳!
这个时候,远远逃走,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率领麾下寥寥几名心腹逃命的时候,突然又是心中一动。
郭蓉突破烟火而来,咬着嘴唇,秀飘扬,直入阵中的高挑身影,一下就在孟暖心头闪现。
这蜀国公主,直恁的厉害!在那一刻,孟暖只觉得自己与郭蓉悬殊有若天地。自己算是什么?怎能痴心妄想将这英武清丽兼有的辽人公主收入帐中,为自家恩物?
可是这贼老天,本来就吝啬冷酷,给这世人如许的少,对世人索取的又如许之多。想要什么,在这个世道只能拼命去抢!
一旦逃开,孟暖也知道,再没可能和这蜀国公主有什么再度遇见的机会。可自己就是想要这个辽人公主在自己身下呻吟辗转!
这贼老天,这贼老天,凭什么俺孟暖就得拼命挣扎求活,凭什么就不能掌握别人的命运,凭什么就不能得到这辽人公主?
贼老天,贼老天!!
孟暖猛的翻身而起,眼中血红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为火光所映。他压低声音,却决绝万分:“辽人撑不住的,只有退龙寨,俺们去抢龙寨!”
一名心腹还趴在尸堆上,抬头道:“将主,逃命要紧!这个时候还凑上去作甚?女真鞑子也杀俺们,辽人更是恨俺们入骨。俺们还是为马贼罢了,在这世道,活一日算一日!”
孟暖咧嘴一笑,这笑意却比外间厮杀还要森然酷烈,还有一丝疯狂绝望:“俺们应州基业,辽人说抢便抢。若不是俺小心,早就为辽人所除。拼死为女真人抢城,结果女真人也是视俺们为猪狗。既如此,谁也不要落得便宜!辽人公主必退龙寨,俺抢过来,俺们弟兄,都尝尝这辽人公主的滋味,也没白走这直娘贼的世上一遭!得了龙寨,女真人死上千百,也夺不得寨。俺们快快活活守在寨子里面吃他娘喝他娘!觑着便宜,说走便走,到时候还是操持俺们老行当,看这贼老天什么时候要俺们性命!这个世道,活一日便快活一日,就是死了,又直甚鸟?”
几名心腹都抬头,一人猛的咬牙坐起:“这世道,活一日都是赚的。将主,俺随你走!不过这辽人公主,俺也要尝尝!”
孟暖冷笑:“只要俺是第一个,然后还不是随着弟兄们用!”
剩下几人也咬牙应和:“这世道,俺们早活得够本,将主,是不是走那条路?”
孟暖重重点头:“就走那条路............今夜已经丢了几百上千的性命,要孟爷爷死,再饶个几百上千人命,什么辽人公主,什么女真大将,大家都死在一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