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轻骑奔袭应州,万军中杀进杀出接出主母。已经成为军中传奇。韩世忠别看外表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心思既细又多。他同样需要维持他为军中正将的威望。这一系列小规模的轻骑冲突,韩世忠只要抓着空子,就亲身参加。带领自家亲军,已然扫掉了不少女真游骑小队。
岳飞对韩世忠这般举动,自然是极力劝谏。可韩世忠也有他的道理,但为主将,岂能不明敌情地势?你岳鹏举已经与此次南下女真军马狠狠打过几次交道,古北口的时候又是从开场打到收尾。你对女真军马已然有所体认,俺泼韩五却还嫌有些陌生。
现今打打小规模的交手战,正是可以体认女真军马的组织进退厮杀法度,这光坐在帐中听麾下报来军情怎么得成?现今在武州北面前线,又是自家占着兵力优势,往往都是五六十骑围殴女真鞑子一二十骑的小队。为将者这点风险都不敢冒,不如回家抱孩子去了。
如此这般,岳飞只是劝谏他的,韩世忠也照样不住亲领巡骑朝北面跑。两人算是又形成了平衡。
不过在韩世忠亲身带动下,神武常胜军又暂时居于兵力优势。打得完颜娄室撒出来的轻骑鸡飞狗跳。警戒幕不住向北退缩,眼见得都快缩回山地里面去了。
韩世忠才低低的抱怨完,远处数十骑小小黑影,已经溅破满地泥水,飞驰而至。当先马上骑士,正是岳飞。在他的亲卫骑士当中,居然看到了十三的身影,杨再兴也没精打采的在队伍当中,近来厮杀,杨再兴都没捞着打,兴头实在不高。而杨得,同样应该是岳飞亲卫一员,不过大个子现在马上功夫还来不得,今日还蹲在营里。
岳飞赶来,牛皋就赶紧低头。纵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错处来,可看见鹏举哥哥还是有点胆寒也么哥。
韩世忠涎着一张脸,对岳飞笑道:“鹏举,这次是俺的不是!明明和你说了消停个三两天,今日下雨,帐中闷煞个人,牛皮靴子都直娘贼的一股霉味。耐不得就带亲卫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什么错处都是俺的!别扯着牛皋不放了,好生一条汉子,撞见鹏举你就吓得如只鹌鹑,他有俺盯着,你尽管放心就是!”
分说了几句韩世忠觉得犹自不足,看岳飞脸色沉沉的,又赶紧夸功:“俺们这次运道不坏,总算撞着一队女真鞑子。俺们六十打他们二十三,俺们折五伤四,女真鞑子给俺们扫了个干净,还抓了个负创的活口,还是个甚鸟蒲里衍............”
岳飞一直有些沉重的脸色稍变,问了一句:“问出什么了?”
韩世忠策马稍稍向旁边走动几步,岳飞和韩世忠身后亲卫也都自觉散开,只留下韩岳两人并辔而行。
韩世忠一直轻松的语气,这个时候总算郑重了一些:“宗翰那个鸟鞑子头,已经到应州了。女真鞑子西路军应该大至。虽然那厮鸟蒲里衍口硬不肯吐到底女真鞑子西路军有多少,不过那些零散军情汇总起来,总能想见大概............三四万女真鞑子战兵是有的,加上杂七杂八的胡虏辅军,控弦之士不下六万。再算辅兵民夫生口,十几万大军那是实打实的摆在俺们面前............对付他们,得要俺们有副好牙口啊!”
岳飞神色越的凝重,摇头道:“宗翰在应州呆不住的。”
韩世忠重重一拍马鞍:“你说得如何不是?十几万大军,一个白地的应州如何支应得了?背后就一条路,就是入娘的全从大同府转运也跟不上。只有杀出山口,席卷云内!路上再难走,这些女真鞑子也要拼命向南了。俺们可犯不着和他们在这里拼命!本来指望能在此间多僵持一阵,看来也只能罢休。鹏举,准备向南一直退回河东缘边罢!到时候是你断后,还是俺来断后?还有,燕王那里有消息没有?要是再没有大队军马应援,俺们就得在河东急得上火!”
岳飞默然消化了一阵韩世忠的话语,又盘算一阵。最后吐口气道:“只能退了......还有,燕王那边传来了加急军情,俺这才来寻你早早告知的。”
韩世忠精神一振,忙不迭的追问:“何等样的军情?”
岳飞神色已然凝重到了极处,缓缓道:“燕王亲笔,将大军援应河东。在这几日之内,俺们老底子最多的汴梁新军中军就要率先出汴梁,其余各部,由燕王亲率,次第而。”
听到这个消息,韩世忠没有露出喜色,反倒是神色大变!
萧言虽为燕王,但韩世忠用膝盖想也知道汴梁城中满是视燕王如仇敌之人。更有西军这个团体现在在外沉默观望,随时可能出手。真正要援应河东,必须要取得大义名分,让西军束手,让汴梁暂且安稳,这才谈得上萧言亲至河东和女真鞑子狠狠战个痛。
燕王压服汴梁,就靠军马。而压服新军,就靠老底子最多的中军。现在诸事未定,燕王就将最可依靠的中军先。这不是等着汴梁生乱么?
转瞬之间,韩世忠又是神色一变,似乎隐隐想明白了萧言用意。只是这个未免就有些弄险了。可话说回来,燕王如此薄弱的根基,如此危难的局面,不弄险又能怎么办?真要将汴梁西军这些方方面面摆平,不要说什么战于河东了。老老实实等着组织汴梁保卫战吧。
再看岳飞,韩世忠明白,这个有点死心眼的岳鹏举,应该也是想到这一层了。
所以他的面色,才这么凝重。
关于这个话题,韩世忠不想再多讨论下去了。只是点点头道:“但有援军来,自然是好事。俺们又可归于燕王麾下,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俺一身又是血又是泥,直娘贼的赶紧回营,好好洗刷一场也罢!”
说罢韩世忠就一拨马头,转向自家亲卫。但突然又停下动作,回头只说了一句:“鹏举,汴梁之事,俺们就看着便是。俺们为燕王爪牙,只要为燕王厮杀疆场,再无其他!若汴梁有什么事情,也是他们自找的。辛辛苦苦为大宋厮杀的燕王还要镇日提心吊胆的,生怕无葬身之所。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俺们只看着燕王手段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