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咬牙和这些女真鞑子拼到底,现下散乱在不同地方的军马就要收拢重整。在河谷道中步下阵列,防止那两位于山下的女真谋克冲击。掩护挑选出来的军马仰攻洪谷寨。
有女真甲士列阵遮护寨墙,少不得还要有一场重甲步战之士的厮杀。披甲辛辛苦苦的爬上去,再将寨外列阵的女真鞑子击败,最后再攻击寨墙。自己麾下这已然疲惫的军马,是不是还顶得住?
而且攻击军寨,哪怕女真鞑子和杂胡辅军不以守备而见长,也少不得要消耗大量箭矢。且没有足够攻具掩护下,也要拼掉多少精锐的性命。自家轻骑往援而来,携带的箭矢就是随身撒袋中那些,如何支撑得起一场攻寨恶战?
更不用说天色已晚,等收拢军马调整好队列,再仰攻上去,说不定天都要黑下来了,难道真的不管不顾就打夜战了么?
如果豁出去真的能将洪谷寨打下来,就算死伤惨重,也还罢了。可是现在却不是能拼那微小可能性的时候。
万一损失惨重,还打不下洪谷寨呢?
那个时候,自家这支精锐中军,没有立寨作为依托。夜中而退,那些临阵对战时候不堪一击的杂胡骑士,就成了最为凶悍的敌人。就以零散轻骑,死死咬住自家这支败军,一路骚扰,一路攻击。也许不及天明,自家这支军马就要彻底崩溃,最后覆灭在岚水河谷之中!
如此决定国运的大战中,自家泼韩五这条性命,没什么宝贵的,士卒们死得,自家又如何死不得?
可是此刻唯一能机动抽调而出的中军主力覆没于此,女真鞑子就再无阻拦,能一直冲到汾河河谷之中,动摇整个军势!
那时候自家就算死了,都没法和燕王交代!
只恨岢岚军此间毫无抵抗,放女真鞑子轻易深入,他们要是稍微迁延一两天,自己就能将这个缺口封住,有洪谷寨为依托,自己说不定还能集结一定数目军马,将飞鸢堡也抢下来,彻底将女真鞑子南下通路封住!
直娘贼,难道从始至终,这场战事,就只有燕王带着俺们打不成?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不肯痛痛快快的将这个大宋交给俺们的燕王?
但为军将,就是需要他们在纷繁的局面中抓住重点,做出决断。哪怕这个决断是如此的痛苦!
韩世忠猛的下令:“鸣金,整军而退!互相掩护,退向窟谷寨所在!”
身侧亲卫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望向韩世忠,神武常胜军什么时候要在鞑子面前撤退了?
韩世忠脸色铁青,狠狠踹了目瞪口呆的亲卫一脚:“直娘贼的,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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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常胜军军将士卒,缓缓收拢队列。一支支冲出去的军马,次第回归阵列之中。就是远在山道之上的牛皋所部,仍然维持着如墙一般的方阵,丝毫不乱的收下山去。跟着咬下来的杂胡鞑子,在这样的阵列之前,半点捡便宜的机会都没找到,还因为有些不开眼的追得太近,给一轮箭雨射翻在地。
从河谷道中次第退回的都如虎所部,还有余暇将一地杂胡伤者补了一刀,级太狼亢,就割了数百左耳下来,以为战功之证。逃散的杂胡坐骑,还被牵了百余匹堪用的。
一队队的神武常胜军甲士收拢,一道道不服气的激愤目光不住望向洪谷寨上女真军旗号。千余数百里奔袭而来的神武常胜军精锐,在悠长的号角声中,全都翻身上马,步下警戒游骑,转身便走。
对着这样队形阵列始终森然的强敌,不要说被杀破胆的杂胡鞑子了。就算是女真精锐,也没兴趣上前咬着不放追杀到底。
河谷道中,山道之上。到处都是尸骸血痕。各种死壮扭曲的尸骸,几乎全是杂胡鞑子。神武常胜军死者伤者本来就是寥寥,也全部带走。
数百里奔袭而来,遭遇伏兵,立刻结阵而战。杀伤了至少五六百胡骑,退而敌不敢追。强兵之面目,更让女真军马上下认识得越深了一层!
可从整个战局而言,主动权终究还是为银术可所部抢得。韩世忠这一退,再集合军马过来试图争抢洪谷寨。总还需要时间,可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疾驰赶来的宗翰所部大队,加入到战场之上!
那时候以韩世忠一军之力,再也无法夺回洪谷寨至飞鸢堡一线。那时候深入岢岚军的,只怕已有数万女真大军。可以向西夹击韩世忠所部,更可以继续向南深入,沿着宜芳楼烦,最后抄击到太原府方向。
原来韩岳所部,以逸待劳的战略主动权,已经完全易势!
韩世忠裹在军阵之中缓缓而退,脸色黑如锅底。自家已然尽力,可终究迟了一步。如此局面,就指望燕王你能早早赶到,拿出手段来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