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会战进行过程,哪有他话语中这么轻易便宜的事情。西军和萧言所部,分隔在两个战场上。就算西军能老实尊奉萧言号令,这配合起来也是极难的事情。时间,空间,处处都是问题。而且从楼烦打出去,女真鞑子就不会派遣兵马遮护他们东面后路?自萧言以降,但凡是参与筹谋这场战事的,无不是凛凛惕惕,如履薄冰。
而且诏令西军之事,要在接到御驾之后,才能出。与西军之间讨价还价,还不知道要往复进行多久,其间变数甚多。萧言虽然下定了会战决心,但是这一场决战到底会什么时候打起来,而且结果到底如何,以宗泽见事之明,都觉得颇为混沌难料。
不过魏大功这番话虽然说得口气过于大了一些,但是这番话也说得颇为有些眼力。宗泽随萧言巡视前线,就已经察觉出女真军马不见得会硬冲楼烦一线了。而窟谷寨方向,强攻硬打比之战于楼烦更不合算。韩世忠所部本来就甚精强,女真鞑子想硬打过去人命就要填上一大堆,而且就算打过去又能怎样?韩世忠所部已经逐次撤了下来,包抄不了神武常胜军主力后路,且离太原府还有相当距离。宗翰就算是乡间村汉,也不见得会选择窟谷寨方向为突破口。
东进既然不能,继续南下也不是好选择。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还将战线继续延长,庸帅也不为之。
唯一所能,就是掉过头来,先击破西面!
魏大功这番话说完,自觉铿锵有力,也表明了自家战事上的眼光。不过觉宗泽他们都没有吭声,魏大功一下警醒。
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得意忘形,有些过于出风头了?
顿时魏大功又强笑一下:“末将是粗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都是些胡说八道。运筹帷幄之事,不是末将这等人所能插嘴的。”
一直凝神向西而看的萧言,这个时候终于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扫视魏大功一眼,淡淡道:“你说得颇有些道理,怎么是胡说八道了?将来说不定是要统千军万马独当方面的,运筹帷幄之事就是你该做的!自轻自贱做什么?”
魏大功脸色一下涨得通红。非是羞惭,而是激动!
他此前和萧言打交道还是太少,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亲身接触。现下恍然明白,燕王麾下,果然不是重文轻武!武臣在燕王麾下,才是真正得看重,得使用,得有出头!只要你有能力本事!
萧言随口说了魏大功一句,就又转回了头去。定定的看着西面群山,还有群山之间蜿蜒的道路。
宗翰西进的可能性极大,到前线来看一遭便是明白了。可是纵然揣度明白了敌人动向,这场会战要打起来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女真大军到底什么时候动?西军包括折家军会怎样应对?会不会自行其是?自己这里决战部署能不能及时完成?
还有,河北那里能留出让自己从容与宗翰决战的时间么?
种种桩桩,都是问题,沉重的压在心头。楼烦敌锋虽然稍挫,可是风涛卷动,反而更急!
就在胸中各种念头不住起伏之际。突然之间,萧言就看见远处山上,突然也涌上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同样未张旗号,同样就数十骑的阵仗。
可这数十骑,就如自己身边燕王直甲士一般,体形雄壮,座下都是难得骏马。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人,身形不甚高大,面目这么远也看不清楚,他同样在竭力向东而望。
相隔至少七八里的距离,两座山丘高处,萧言与那人都现了彼此的存在。
那人定定朝着萧言这里看了一阵,突然遥遥抬手一指,似乎在和萧言打招呼一般。然后这数十骑就慢慢退下山去。
萧言身边宗泽等人,也现了那几十骑动静。不少燕王直甲士都拔出兵刃,紧紧拱卫在萧言身边。
虽然相隔如此距离,那几十骑对于萧言此刻毫无威胁。但是都是从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燕王直甲士,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几十骑就有的俾睨之气!
萧言冷冷一笑,轻声自语:“宗翰。”
在这一刻,萧言莫名的就知道这七八里外,突然一遇的那数十骑,簇拥着的人物到底是谁。
完颜宗翰!他同样亲身东来,瞻看当面自己军势!
萧言猛的拨马便走。在这一刻,自己无比肯定。女真大军就要即刻西旋,先将侧翼西军打垮。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而在燕地河北,女真东路军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再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