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多虑了。”纳兰若雪口说若此,可神情却是一阵慌张,被父亲在眼里,更添一丝担忧,不过,女儿既然不愿意讲,那么怎么问都没有用,当下解开若雪身上的束缚,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继续和为父切磋,你要在仅有的这段时间里学会如何控制体内的怪物,只要能控制住它,即便是南宫氏和慕容氏的那两个小儿也不是你的对手。
“是。”纳兰若雪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远远没有她以蓝塞尔这个名字在军队中和军士们同甘共苦来时的开心,更没有和萧皓辰彻夜长谈时来的畅快,她御水飞回地面,转入了黑暗的走廊之中。
纳兰狄云见她身影完全隐没不可见,方才飞回地面,找到守卫在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把霍夫找来,我有事要问他!”
少顷,中庭小楼内,纳兰狄云坐在楼上,对月饮酒,而霍夫则紧张地低着头,站立在他的面前。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壶中酒尽,纳兰狄云才缓缓说道:“这趟出去,小姐可否有什么特殊遭遇?”
霍夫低着头,闷闷地道:“小姐出门在外,小的一直陪护左右,寸步不离,其中的种种细节,我之前已经向你禀告了,并无特别之处。”
“哦?”纳兰狄云眼睛忽的一亮,身边的空气随之一寒,“我知道你和她感情深厚,我也不愿让你为难,所以,我换个问法好了……你们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被屠村灭族的少年,长相如何!”
“这……”霍夫心中陡惊,暗叹纳兰狄云处事太深,只是听过自己叙述的大体细节便马上抓住了其中的要害,想在他的面前隐瞒些事情,确实是痴人说梦,当下诋毁道,“那人不仅长相一般,脾气倔的更是像头牛,回来时被我连续教训了几次也是唧唧歪歪,小姐对他确有所护,不过我想,应该是出于对弱势群体的同情。”
“哦。”纳兰狄云忽的站了以来,转身负手朝外望去,“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夫也可以让你印象如此深刻!不仅提到他的时候咬牙切齿,更是对他的性格了若指掌,呵呵,来若雪撇不掉的大概就是这个小子了。”
霍夫大骇,暗骂自己弄巧成拙,吞吐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休要继续胡言,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我自然分的清清楚楚。”语气一顿,纳兰狄云继续道,“去,把他在学院中的行踪打探清楚,我要密切关注此人。”
“您这是?”霍夫不明所以。
“要我把自己的想法一条一条的与你解释清楚吗!”蓦然之间,语气骤冷,直激的霍夫浑身一个激灵。
他连忙躬身行礼,道:“不敢,不敢!属下这就去办。”霍夫汗如雨下,“噔噔噔”下得楼去,待他走后,纳兰狄云方回过身,自桌上摆放的黑白棋局中掷起一粒新的棋子,他纵观棋局,挑选了几个落子的地方都是不甚满意,沉默许久,略带遗憾地迈着八字步,走下楼去,而那粒新拿出的棋子,则被他放在棋盘的最外,离形式交错,互相钳制的棋局只有一厘之隔!
同夜……
纳兰府以东,帝国大观星师的居所,
黑暗的屋子里,除了小烟壶蒸腾喧嚣的呜呜声,便只有枯瘦老者盘坐吐纳的呼吸声,他沉默无语,盯着桌子上平整放置的草宣印纸愣愣无语,纸上有字,字用狂草写成,书的是——
天道将倾,万物沦丧。是枭者出,还是英雄起!
世间大道,千般造化,魔本非魔,奈何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后面还有两句,被黑色的墨汁浇铸,不分明。
老者呆立而坐,双目发直,内心交战,似乎在艰难地做着抉择,直到月落日出,第一缕光明普照大地,他才忽然抬起头,长叹口气,然后轻轻的叩击桌面,片刻后,便有守在门外一夜未睡的小童跑进来,问道“师傅,天机已现,您可是已经想好,要将神谕传达给五元老?”
大观星师眼角收缩,双手颤颤地抬到桌面,将写着字的纸端正拿起,捏成一团,然后全部塞入嘴里,老者年事已大,眼角的碎纹比沟壑更加崎岖,因为纸张的吞咽,这些皱纹痛苦的挤压着,显得非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