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被他搂着,先是有些惊慌,进而转化为深深的甜蜜,假装晕倒,依偎入对方的怀里,“我,我的头有点晕……”
目光触及此景,静颜心灰若死,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将军平日里还能以坚定的心神收敛情感,可当真的面临危险时,其内心便会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没想到自己陪了他这么久,却比不上这个辛辣乖张的荡妇!
静颜是个不服输的人,换做往常,只怕要跳起来和艾玛斗个你死我活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任何争斗之心,正相反,其内心所充斥的只有伤痛和绝望,甚至还有一丝释然。
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对于饱读诗书的她来说,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可不知为什么,之前明明察觉到了将军的真意,可就是不愿意就此承认!直到此时此刻,到将军和艾玛如此和谐的拥在一起,没有任何隔阂,没有任何敌意,没有任何戒备,那么自然,那么随意,她才真的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
感情几度起伏的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听到笑声,将军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慌张张地推开艾玛,充满羞愧地望向静颜,当目光触及对方的脸孔时,却发现,嘴角的弧度不过都是掩饰,对方漂亮的脸蛋早已被泪水浸满,泪如血,让他无地自容。
“静……静颜!”将军真是后悔极了,一直以来,他都把面前的人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红颜知己,他曾发过誓,用自己的肩膀为对方抵挡下所有的敌意,没想到,此时此刻,也正是自己,重重地伤害了她。
离轲如影子一般。站在将军的背后,目光穿过将军凌乱的发丝,投射在静颜满是泪痕的脸孔上。他的心很痛,这种莫名的痛楚已经持续了很久,并在此时此刻达到了极致。
场面异常的安静,熙姚、紫月、离轲、黑蝠。同时选择了沉默,他们紧张地注视着场中的三人,心脏越跳越慢,似乎他们再不说话,便会就此停止似的。甚至连一向喧嚣顽皮,又刚刚立了大功的小虎魔都知趣的闭上了嘴吧。
所有人都在着将军,他如何处理自己与这两个女人的关系,等他有个决断!
将军左右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立当场,当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静颜却是一直在笑。尽管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尽管她的心里痛如刀绞,但她仍然在笑,深深的笑容里饱含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苦!出人意料的,却没有怨,实际上,当真的明了了对方的情感时。她对将军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只是。心中愁苦,难以抒发!
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到达洞口时,再也忍耐不住,难以抑制地放声哭泣起来,哭声大如雨点,静颜掩面跑了出去,将军犹豫了一下,展开身形,准备追上去,哪成想艾玛从背后栖了上来,双手勾住自己的双肩,就是不让他离开……
静颜一直跑一直跑,越跑越是伤心,心底里的抑郁每况愈加,当发现将军并没有追来后,她更加痛苦,停驻在一处偏僻阴暗的洞穴前,穴中有湖,她倒在湖前,以水洗泪,以泪洗面,泪水酸楚,越洗越多,这样弄了许久,她心中一恼,干脆不再动作,一股脑的趴在池子边上。
这一低头不要紧,透过湖水的倒映,她惊讶的发现,原来洞穴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人——一个始终站在高处,身姿比鸟还要轻柔的男人!
离轲负手而立,站立在岸边的巨石上,一向不喜不怒的脸孔上,少有的表现出了一丝担忧,即便如此,他也始终没有现身的意思,似乎承袭了鸟类的习性,永远不会落地似的。
静颜见到是他,不是将军,心中的恼怒、痛楚更加炙烈,她转过头,对着高处无礼地大骂起来:“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想笑就笑吧,反正你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打最初遇到将军的时候,离轲便出现在了静颜的视线里,两人相知颇深,患难与共,刚刚那一番尖酸刻薄的话语,只为将对方逼走,好留出一片让自己黯然神伤的开阔地,哪想到,离轲对此不为所动,他目光深沉的望着静颜,脸孔上似有忧虑,似有关切,似有记挂,只是在此之外,还存在着一丝玩世不恭,飘盈如云,让人无法捉摸,以至于,把这些情感全部掩饰了过去。
静颜心底没来由的起火,顺手抓起一块淤泥向他掷去。
离轲没有躲闪,肮脏的淤泥径直击中他一尘不染的雪白袍衫,好似落在白纸上的一滴墨。
这个连鸟儿都无法窥伺影踪的男人会被平凡无奇的一滩软泥污了袍子!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连气恼困苦的静颜都暂时止住了哭声。这是她第一次到对方的袍子上存在污点,这样的境况,甚至连之前面对虫族的生离死别之时,都没有有过!
离轲仍然负手而立,清澈如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只有静颜的影子。
他永远站在高处,因为远离地面,所以让旁人难以接近;他是个喜欢默默做事的人,拼尽自己的一切,帮助将军达到今日的地位与成就;他是八位护法之中排行第二的人物,他是离轲,一个永远不外露感情的男人!
对于静颜来说,他的存在就好像亲生哥哥似的,是一个值得依靠,可以依靠的港湾!是一个能够诉说,却不好意思去诉说的冷面客!
但,对于离轲而言,静颜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却并非如此,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那飘忽如云的目光里所能映照出的,便只有这个女孩子的倩影了!
只不过……将军!
他心知静颜喜欢的是将军,心知将军的光芒远远超过自己!所以,他选择将一切情感保留在心里——直到此时此刻!
淤泥污染了他的袍子,离轲收起鸟儿的翅膀,双脚踏踏实实的踩踏在地面上,极为坚定的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的踏出代表他放弃了自己的骄傲,放弃了身上的包袱。代表他想要做出某件事情。
出于女人的直觉,静颜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纤细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这一丝颤抖如扎在离轲眼睛里的一根针。已经迈出的第二步顿止于地。
静颜低下头,声音轻柔地说道:“你……你的衣服脏了,脱下来吧,我给你洗洗!”
离轲先是望了望残留在胸前的污渍。然后抬起头来,仰视高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脱下来吧,我为你洗洗!”静颜努力地维持着什么。
离轲叹息一声,原本已经到了嗓子眼的种种情话被生生咽回肚里。“多谢,不用了!”他身形一展,眨眼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不知为何,当离轲离开后,静颜反倒静下心来,眼里的泪水也不再一个劲的向外窜了,她摇摇头。自泥中站起。撩起池水冲洗脸孔,她担心离轲尚在此处,所以没敢下水洗澡。
“哗!”水面如炸,一声短粗的爆鸣于水面上爆起,静颜蓦地一惊,充满警戒地左右观瞧。却未发现任何古怪之处,她大感诧异。一边继续擦洗脸孔,一边用余光偷瞄四周。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一条长满肉球,粘液,猩红黏臭的蜥蜴舌头自洞顶倒垂下来,舌头灵活肆意,机敏地避开了静颜守备的目光,从她背后缓缓挪动向前,快要到达静颜颈部的时候,猛地一伸,然后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