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人要谋反?”
对于林昭、苏轼、沈括三位官员的突然造访,杭州知州郑獬感觉有些诧异。
苏轼是平日在一起共事就不说了,沈括现在虽然身居高位,权力也不小,但资历相对差了很多,郑獬也把他不放在眼里。因为王安石和变法之故,加之他与唐介乃是好友,故而一直不怎么待见林昭。
这三个人突然一起来会有什么事情呢?郑獬正在疑惑的时候,听到了惊天动地的答案!
谋反?无论任何时候,这两个字足矣让任何人震惊。郑獬许久平复心神,问道:“什么人要谋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轼回答道:“东阳现余杭县境内有人蓄养武士,私藏兵器,意图不轨!”
“余杭县?”郑獬心中更是震惊,这可是在自己地面上,为何自己没有一丝觉察呢?心里骤然就有些紧张了,同时疑惑到底是真是假?
在官场混的时间久了,郑知州立即意识到一个责任的问题,知州牧守一方,对辖区内的谋逆异动负有重大责任。尽管自己到来才不过半年时间,对杭州情况还不算很熟悉,但要是出了事情,朝廷追究责任,御史弹劾,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郑獬压根就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潜意识里希冀最好是谎报军情,子虚乌有。
“可有根据,可知道具体情况?”郑獬继续追问,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确切消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事情真假。
林昭回答道:“余杭县的一家酿酒作坊里私藏兵器,聚集了不少杀手、武士,方家村私盐贩子被杀一案就是他们所为。”
“果真?”方家村血案一直毫无头绪,如今有消息了让人兴奋,可事情要是这样,可就有些麻烦了。
“不错!”林昭点头道:“此事与余杭县令李逢脱不了干系!”
“李逢?他一直老实本分的,怎么会?”郑獬有些不相信,这要是当真可就再加上一条御下不严之罪。
林昭道:“知州大人,实话实话,事情可能远比想象的要复杂。神武将军赵世琚可能也有牵连,兴许还是幕后主使者,你当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赵世琚?太祖四世孙,皇室内部谋逆可远比一般的官民造反严重多了。只是赵世琚可能谋反吗?郑獬怎么都难以相信。
郑獬与赵世琚父亲赵丛贽过从甚密,很早便认识赵世琚,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赵世琚是他看着长大的,可谓是知根知底。之前说有人要谋反,他或许还信几分,李逢意图不轨也可以相信,但是赵世琚,郑獬反而不信了。
“有证据吗?”
林昭摇头道:“没有,只是从蛛丝马迹中能推测出来的。”
“没有证据也能乱讲?”郑獬立即不悦道:“兹事体大,岂能以推测来判断?赵世琚是皇族,是太祖子孙,必须要慎重。”
沈括道:“正因为兹事体大,才更应该在意,涉及谋反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话倒是这么说,可是……”不管怎么说,沈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郑獬道:“可赵世琚是太祖皇帝子孙,要是搞错了,造成的影响会有多恶劣?是我们可以估量的吗?到时候朝野会怎么说?官家将会很被动的,岂能因为猜测污损了官家的英明?”
不对啊,听起来这个郑獬似乎有意偏袒赵世琚似的?林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轼道:“可事情要是真的怎么办?若真生的叛乱,将会很难收场的!”
“既然已经现异常,直接围了那酿酒作坊,直接搜查不就行了?”郑獬道:“若是有证据表明,他们便是方家村血案的幕后主使,可名正言顺下狱。只是谋反一事,必须要慎重,不可轻率判定。”
“不可!”林昭道:“若是眼下搜查酿酒作坊,兴许可以抓获几十人,但势必会打草惊蛇,引来反扑!贼人的窝点到底有多少,我们不得而知啊!”
“那你们想要我怎么做?”郑獬知道三人前来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自己提议被一口否决,这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
苏轼道:“我们商议一番,意思是请郑知州调动兵马,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调动兵马?”郑獬大惊道:“有官家的旨意,或者枢密院的调令吗?”
“事情紧急,已经上报官家,可等不到批示和枢密院的调函了,只能事急从权,正是因此才来找知州大人你的!”林昭对此作出了解释,他自认为这个解释很合理。
可郑獬根本就不买账,不悦道:“国朝有制度,枢密院没有调令,不能调动兵马,我么这个权力,也做不到!”
郑獬心里能高兴吗?听得出来,人家三个人早就知悉内情,甚至已经上报皇帝,商议对策,根本就没有和自己通气。
到是所谓的最紧要关头才知道跑来找自己?当我是什么人啊?郑獬明显感觉到被孤立,不受重用,心里很是不爽。那好,你们不把我当回事,我为什么要理你们?哼,看看谁才是杭州地面上到底谁说了算。
沈括道:“事情紧急,此乃权宜之计,还望知州大人理解。你是牧守杭州,是封疆大吏,主管军政,紧急关头调动一系诶兵马应该不难。东阳已经奏报官家,只要事情处置得当,不会有事的。”
郑獬却坚持不出兵,他的理由很充分,没有圣旨,没有枢密院的调令,即便时候真出的事情,皇帝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不管怎么说,制度是这样的,他这是严格遵守国朝制度,有错吗?
他压根就不相信赵世琚会谋反,加之对林昭等人的偏见,就更加不相信了。擅自调动兵马,难度不小,后果非常严重。到时候要风平浪静,朝廷怪罪下来,责任可就是他的,郑獬不傻,吃力不好的事情他不愿意做!
毕竟这事林昭等人是有责任的,沟通不及时,突然之间要郑獬做出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也着实有些为难了!到时候还可以以不了解详情为由推脱,也是说得过去的!有时候人一旦形成某些念头,就容易固执地认定了,同时不断为此寻找看似合理的理由,支持自己的观点,郑獬这会就是这个状态。
这个郑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说歹说都不管用呢?
林昭顿时愤怒不已,强压情绪,平静道:“郑知州,你为官家牧守一方,当知道责任重大。如今事情紧急,已经顾及不了许多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暗中调查很久了,明日的杭州会很乱,风云突变……
明日不仅会有大量的私盐起运,其中牵涉有皇亲国戚,之前探查消息时不小心打草惊蛇了,逆贼很有可能要动叛乱。若是没有提前防备,猝不及防,到时候杭州局面可能会一不可收拾。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岂能辜负皇恩,辜负百姓信任?”
林昭义正言辞,继续道:“而今官家励精图治,乃是我大宋中兴关键时刻,辽国契丹人一直虎视眈眈,西夏一直蠢蠢欲动,若这关键时刻生重大叛乱,后果何其严重,你该知道?你就忍心看这天堂般的杭州城被战火纷飞?西湖钱江血流成河吗?”
话说的没错,语气也很到位,若是换做一个有责感人的,或者说有正义感的寻常官员,必然会被打动。
可是今日,面前之人是郑獬郑知州,乌龟吃秤砣铁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