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暖醉,ru燕斜飞,朝阳的影子稀稀疏疏地从云彩中透了出来,把横亘在扬州北部与古意楼之间的千里古湖照得一片通透。漫天的飘红,飞向岸边的寥寥画船,似乎自愿为其抹上了一层嫁衣。
睡莲深处,水波淡起,一叶小小竹筏随波逐流,缓缓向岸边荡来…
“来了,来了,赌神爷爷来了!”岸边不知是谁先发出了这一声叫唤,只知道只此一句,便吸引来了几乎半个湖面的目光。
就是坐在花船里的千金小姐们,闻言也禁不住好奇,羞红着脸,偷偷拉着帘幕一角,向帘外瞥去。
竹筏之上,苏离身负一只形势古雅,通体漆黑的竹匣,凝望赌坊门面,心中甚是感慨。
掐指算来,从他穿越过来算起,已经在这里过了快半个月了,每天却尽都混迹在灯红酒绿之肆,如此一想,不免沉se一叹。
却听近处几名士绅打扮的”才子“站立船头,议论起苏离道:“
“什么赌神,尽是些yin巧之技,恁地坏了咱们吟诗作对的雅兴,也真不知那些千金小姐们怎么想的!”
一sao客捋了捋本就很短的胡须道,“就是,就算他钱再多,可论相貌,陈兄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郭兄、陈兄说得极是,依在下看,像他这种人,也就只能在大齐这样的乱世活下去了,还什么赌神?”
那人顿了顿,又笑道,“充其量就是出老千的手段比较高明罢了……”
苏离耳力自小极佳,闻言嘿嘿一记冷笑,大大落落地向那三人望去。
那些才子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忙一个个别过头去,又装模作样地对着早已感慨过百遍千遍的大江重新吟诗起来。
苏离面向那三个才子,长笑一声道,“三位兄台好情cao,小弟佩服,愿助几位雅兴,吟诗一首:高壁抵嶔崟,洪涛越凌乱。临风独回首,揽辔复三叹。”
三位士绅面面相觑,尽都瞠目结舌了良久。这小子吟的是什么诗,怎么自己都听不懂?这年头,一个赌徒都能有这么高端?
话说回来,刚才吟的那首《白沙渡》,苏离也是因为高中时被老师罚抄了十遍才勉强记下的,苏离一想至穿越前的从前,心中就不免平添了些感慨。
对于才子这么神圣的职业,苏离也就是偶尔做客串客串,平ri里还是得靠赌钱来养活自己。
“噢对了。”苏离忽然扭过头去,对着那些”才子“微笑道。
“还有,我赌钱,从不出老千。”
……
殊一靠岸,苏离稍稍压低了些许斗笠,对着如镜江面拱手一辑,算是对围观众人的答礼,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江边赌坊门楣。
“看谁来了!是赌神爷爷来了!”赌坊内有个眼尖的小厮激动喊道。
赌坊内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听是苏离来了,也不待吩咐,尽自当中让开了条路,像是早已形成的习惯。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怒眼圆睁,瞪视着嘿嘿笑着的苏离不放,像是看上了一大团金银财宝一般。
他旁边还立着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眼睛大大,樱桃小口,是个美人的胚子,但倚着冰冷的赌台,其神情萧索,目中空若无物。
她看了会赌桌,又看了眼自己的爹爹,知道劝他没用,许久只得怅然一叹。
不过,既有女儿在侧,起码这中年男子,就不会胡来到半夜了。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苏离心道。
“老规矩,十两,就一注,老子输了这钱你拿走,屁都不放一个,你输了就把我陆樊前几天输的钱统统还回来。”
众赌徒只觉好笑,前几ri这大块头输了可不止百两,现在拿区区十两就想做筹,忒也糊弄人了。
但见今ri大块头青筋暴起,面se酒红,看来是卯足了劲也要和苏离再赌一局,旁观的怕惹了麻烦,冲了他怒气的当口,也便不再多言了,只待苏离的答话。
苏离笑笑,目光停留在大块头身旁的小女孩身上,摆摆手道:“无妨,若是输了,我双手奉上百两纹银。侥幸赢了的话,我就要你闺女——”
“一百两!”大块头瞪大了本来就似弹珠般大小的双眼,仿佛随时要冲眶而出,甫叫出口,忽觉不对,忙正se道:“纵是一百两又如何,能和我的闺女比么…。”
他沉默半响后,又道:“就算能比,至少也该让我和小女商量一下是吧,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说就算,这是一种假设而已,你们到底懂不懂就算是什么意思,唉,这年头,做个假设都要遭到旁人无情地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