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纪氏真的很发愁,她初时笼络辛竹筝不过是为了跟宋嘉言别苗头而已,如今再回头看,这种做法当真是傻透了。
辛竹筝的来意,她大约也是明白的。
看着哭成泪人儿的辛竹筝,小纪氏实在为难。辛竹筝泣道,“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只是,表哥表嫂养我这几年,拿我当亲妹妹一般。我也念了些书本文章,知道说这些话不妥当,求求表嫂,就替我说一桩亲事吧。母亲年纪已经大了,并不常出门。哥哥又要娶嫂嫂,我实在,害怕的很……”
小纪氏死活扶了辛竹筝起来,叹道,“表妹这是什么话,我是你表嫂,都这样疼你了。将来,你亲嫂嫂只有更疼你的。”断没有越过老子娘,叫表哥表嫂给说亲的。何况,小纪氏心里明白,丈夫根本没有替辛竹筝安排亲事的意思。
辛竹筝帕子捂脸的轻轻泣着,“我也不知为何,以往在乡下家里,也有少女情思,觉着能嫁个地主就是我的福气了。如今跟着表嫂读了诗书、识了文字,我这心就总是不甘……表嫂,我该怎么办哪……“说着又是一通死去活来的哭。
小纪氏给她哭的头发都要白了,悄悄的向丫环使了个眼色。
小纪氏的丫环倒也机伶,不大工夫,宋荣就过来了。小纪氏拍拍辛竹筝哭泣的脊背,温声道,“好了,以往我并不知你是这样的心。你表哥来了,这事儿我也不能自己做主,咱们一道商量商量如何?”
宋荣正在与杜月娘说话儿,尚未就寝,小纪氏的丫环去请他,话说的吱吱唔唔,不大明白。宋荣过来,脸色不大好看。
其实,宋荣这一家之主做的并不严厉,但是,辛竹筝一直都有些怕这位表哥。她连忙起身,对着宋荣行一礼,细细的唤了声,“表哥。”
有些话,能死皮赖脸的求小纪氏,在宋荣面前,辛竹筝硬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说不大出来。小纪氏难得善解人意,便大致与宋荣说了。小纪氏道,“表妹在咱家这两年,通诗书、识文字,想嫁个配得上自己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即使小纪氏不说,宋荣也能猜到辛竹筝深更半夜的所为何来。望着辛竹筝哭的惨白的一张脸,宋荣没有半丝动容,问辛竹筝,“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不算委屈了你?”也不怪宋荣不给辛竹筝留脸面,家里的状况,宋荣一清二楚,孩子们品性如何,他心里也有数。自己的儿女们,有他这个老子,自然能有一份好前程,那是他宋荣的本事。辛竹笙辛竹筝两兄妹,实荣也从未外待他们,这些年念书吃穿,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宋荣又不是银子没处使,他是念着舅舅生前的恩情,才对表弟妹这般照顾。
但是,人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若是二人实在出色,宋荣顺手拉一把,这是应该的。先说辛竹笙,虽无甚才干,起码人老实,知感恩。这样的人,老老实实的,有他照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没什么问题。日后成亲生子,照样是亲戚走动。
辛竹筝自以为念些诗书通些文字就是出众了,不是宋荣打击她,如辛竹筝这样的闺秀,帝都一抓一大把。本事不大,心比天还高。心高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只是,有这么的心,自己也得有本事才成。不然,就是将辛竹筝放到天上去也得掉下来活活摔死。
宋荣这样问,辛竹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知低声哭泣。
宋荣道,“没什么事,就回去歇着吧。你也是读过诗书,学过规矩的人,深更半夜的来你表嫂的院子,不大妥当。”
辛竹筝顿时脸色胀红,抬起一双含泪的眼睛望向宋荣,破釜沉舟的问了句,“表哥觉着,我该嫁什么样的人家。”
“婚姻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舅舅已经过逝,长兄如父。你要嫁什么样的人家,不是我说了算。”宋荣淡淡道,“你表嫂的五妹妹,侯府出身,大家闺秀,嫁的不过是京郊乡绅。什么样的才是般配?”
宋荣两句话便将辛竹筝打发了。
大半夜的遇到这种扫兴的事,宋荣对丫环道,“夜深了,你去跟姨太太说一声,我不去她那里了,叫她自己歇了吧。”
丫环忙去了。
小纪氏忙唤人打水进来服侍丈夫,一面劝道,“小女孩儿家,又是这个年纪,兴许是瞧着两个丫头说亲热闹,自己也有了些心思。赶明儿我去劝劝表妹,她也就好了。”
宋荣道,“悄悄的把事情跟舅母提一句,舅母自会劝她。”还自诩学过诗书规矩,看来也不过是学了个狗屁不通!辛竹筝敢做出这样的事,没理由不叫辛老太太知道。不然,若辛竹筝真闹出什么事,他们反落埋怨。
小纪氏柔声应了。
宋荣都这样吩咐了,小纪氏私下很委婉的与辛老太太提了辛竹筝的事儿。见辛老太太愧的不行,小纪氏忙安慰道,“表弟是舅母的长子,先时,我一门心思的给表弟相看,倒不是有意忽略表妹,实在是想着,有舅母在,将来表弟成亲,表妹有了嫡亲的嫂子,倒叫人挑理。何况又是女孩儿的亲事,还是舅母与弟妹一道商量着,给表妹寻个实诚的亲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