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吃毕饭闲聊,张元功坐在上首,惟功下首,张元芳打横相陪。
一家几口,真正坐下来闲聊的时间,也并不多。
“小五,事缓则圆,事急则败,我不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不过要提醒你,万事多加小心才是。”
张元功能力一般,缺乏才干,但德行还过的去,勋贵圈里,算是受人敬重的。
这些天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耳边吹风,他的话,也不是没有来由。
“大伯放心,我只从一片公心,现在有元辅整顿吏治,财务,刑狱,边镇也在调理,但中枢不强,迟早还会出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明天下长治久安,大家现在不明白这个道理,将来迟早会知道我的一片苦心。”
惟功倒是神色安然,其实他对勋贵享乐倒也没有什么成见,就是几百年后,君主制的国家也还有大几十个,勋贵一样存在,仍然是比百姓过的富裕,阶级之分,在所难免。就算非君主制的国度,想做到完全的公平,最少在他来的这个时代还没见过。
人皆有私心,不仅想自己过的舒服,也想推恩子孙,谁愿子孙贫苦?
只是要有法度,规则,吃相不能太难看了。
现在的大明勋贵,就是吃相太难看,要么不掌权力,凭祖荫享乐,自是由他们,要么掌握权力,就要勤谨奉公,不能两头都占着好处,却只管索取,不愿付出。
“这道理我懂……”
张元功摇头一叹,知道惟功自有主张,而且已经陷在局中,就算自己这个国公也没有办法左右事态的发展了。
“小五。”
张元芳开口道:“此事过后,你还是自请出外一段时间吧。”
“嗯,”惟功点头,“正有此意。”
张元芳和张元功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虑之意。惟功个性太强,发展太速,现在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好象一把宝剑,锋锐太盛,京城之中,已经成了太耀眼的存在了。
最好是出外十年八年的,虽然舍不得,但磨砺一下锋芒,掩盖一下自身的实力,总比留在京城被人忌恨的好。
“最近有消息,也有一个逆天的家伙,家世比咱们家差点,但实权还在咱们家之上,脾气比惟功还要大的家伙,也要到京城里头来了。”
张元芳笑意吟吟,看着惟功,道:“你可小心别和他碰上了,那人不是好相与的。”
“七叔放心。”惟功不打听那人是谁,大大咧咧的道:“多咱时候咱也没吃过亏,想压我一头的妖孽,还真没有生出来呢。”
“别自傲。”张元功也是知道消息,故意打压惟功道:“人家虽然比你大十岁,但立下的战功已经不少了,和你差不多年纪人家已经在战场上了,砍下的人头已经过百,你的这点成就虽然也说的过去,但也不比人家强啊。”
“嗯,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要会会了。”
惟功也被这两人说出好胜好强之心,他很想知道,自己已经够耀眼夺目,看眼前这两位,对那人的评价还在自己之上,这样的妖孽,他一定要当面看看是不是真正的三头六臂!
……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来兴儿打来洗脚水,侍卫们在窗子外头警卫侍立,在烛光剪影之下,犹如一根根固定的木桩子,惟功将脚放在木桶之上,将张惟贤的奏折打开来看。
“哼,中庸加老生常谈!”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会,惟功便将这奏折往地上一丢,根本就不以为意。
张惟贤所说的,无非还是老一套,什么严明军律,御史清军,勾军,选贤任能,沙汰老弱,留其精壮,充实器械。
无非就是用人,足兵,足粮这三个角度来说。
了无新意,就算是谈出花来,制度上没有突破,都是白搭!
惟功的整顿叫勋贵们心慌意乱之处就在于事权全操于整顿京营者一人之手,事权归一,而且是长久如此,兵,粮,权,皆归于一,将旧有的框架打破,彻底推倒重来!
只有这样的大气魄才能将已经彻底无用的京营真正整顿起来,重新焕发生机。
不然的话,就是和前面的于谦,后面崇祯朝的李邦华一样,都是做无用之务,一时挑捡出几万兵来,不到一年两年的,又被勋贵瓜分的干干净净!
就张惟贤这样的见识,无非就是矮子里面挑大个,万历赞赏的,无非就是此人还算有公心和忠诚,条陈也算脚踏实地,不是那么虚头八脑的。
无非也就是如此,不值得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