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会试完,还有三月殿试。虽说殿试基本不会罢黜考生,可是一甲、二甲、三甲成绩不同,以后的仕途也天差地别,新贡生们来不及得意,就开始埋殿试备考中。
不过既是会试名单出来,抄榜的人多,前几名也就被京城仕宦人家熟知。会元是南直隶乡试的亚元,亚元是南直隶乡试解元,这两人倒是一时瑜亮。还有谢阁老的次子谢丕,虽是排在第四,可是是直隶乡试解元,在京中早有才名,要是父子双状元,也是一段佳话。以上三人,就成为今科春闱状元大大热人选,已经有人开庄,用这几人坐局。
沈瑞听到长寿提及此事,也跟着凑趣,让长寿去压了五百两银子,压沈瑾中状元。
等长寿回来,与沈瑞禀告此事时,便道:“还真让二哥说着了,三人中瑾少爷的赔率最高……真是小瞧人,就算这次瑾少爷只是亚元,可也未必才学就不如会元。就算大家如今觉得会元眼热,瑾少爷也当在谢二公子前……”
庄家开庄,是为了赚银子抽水,越是有希望获胜的人选赔率自然月底,越是偏门赔率越高。早在二月开始前,京城也有人做局,当时做的是会元人选,沈瑾还是最热。如今会试考完,沈瑾虽依旧是热门人选中间,却是热度渐冷,比不上新出炉的会元顾鼎臣与阁老公子谢丕。
沈瑞道:“赔率高不是更好?要是赔的少,也没什么意思。”
长寿不由好奇:“二哥就对瑾少爷这么有信心?”
沈瑞道:“既是赌局,看的就是运气了。”
长寿笑道:“那小人可要盼着瑾少爷运气好了,要不然二哥的银子就要打水漂了。”
沈瑞笑了笑,沈瑾的运气好不好,不再考场挥,而在考场外。
“父子双状元”虽是佳话,可当年王华、王守仁没成,现下谢迁、谢丕父子也未必成。谢迁已经是阁老,旁人未必乐意谢家“锦上添花”。
至于沈瑾的运气,就要看弘治皇帝的心意。“父子双状元”是佳话,“兄弟双状元”也是佳话,沈理是侍讲学士,亦是天子近臣,又不如谢迁这样显赫。沈家族人出仕的不少,可沈沧去世后,剩下的品级都不高。
沈沧“百日祭”虽过,可按照时下规矩,沈瑞这个孝子还是当闭门守孝,谢绝各种交际。因此,除了族人姻亲这几家,沈瑞露了个面后,又开始居家读书的生活。在这之前,祝允明来辞行。
魏校的成绩在这里,只要殿试不失常,多半在二甲前列,不是入庶常院,也能为京官,因此祝允明决定先一步离京了。
不知是有前几次的挫败,还是徐氏的劝解,祝允明并未露出太多沮丧。不过对于科举,他也没有死心,否则就不会婉拒徐氏直接出仕的提议。以举人补官,毕竟不算正途,祝允明既想要科举出仕,不愿如此也是正常。
徐氏只是姨母,只有建议的,又不能替祝允明做主,既是他不愿意,便也撂下不再提起。不过在沈瑞面前,徐氏不免唏嘘道:“这已经是第五次应礼部试不中了,可见在这上没运气……杂途官虽难做到五品上,可这个年纪,就算考中进士,年资熬下去,还想要登阁拜相么?”
沈瑞道:“或许是祝表哥不愿堕祖上荣光……”
祝允明的祖父是进士,外祖父是进士,要不是少年丧父,说不得父亲也是进士。在寻常耕读人家眼中,举人已经是了不得的功名,在祝允明眼中就不算什么了。
徐氏叹气道:“要是真执着仕途,就不该回苏州去,做人实在不能太傲气
祝允明的老师探花王鏊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就算是备考,留在京中的交际见识肯定比在苏州要开阔的多,不过祝允明性子随和是随和,骨子里却有着文人的清高。每次应试前来京,落第后离京,并不借着师徒之名依附王鏊。两人名为师徒,实际上王鏊只比祝允明年长十岁,也难过祝允明拉不下脸去攀附
这些话,徐氏能说,沈瑞却是不好跟着说什么,便岔开话道:“魏表哥少年英才,殿试定能考个好排名,二甲应是无碍的,说不得庶常有望。”
今年会试取仕三百零三人,一甲三人,二甲九十五人都是固定的,剩下二百零五人就是同进士。魏校会试成绩在前面,殿试只要不出岔子,也是二甲前面,有望考入庶常院。
沈瑞想起今科会试榜单上另外一人,那就是嘉靖朝鼎鼎大名的权相严嵩。严嵩是今科贡士,会试成绩也在前列。魏校不仅与严嵩同年,两人还同入庶常院吗?
徐氏脸上却不见喜,反而摇头道:“那倒未必。”
沈瑞一时不解。
每科殿试之后的庶常考试,虽不是严格按照殿试排名来取得考试资格,可也只有二甲与三甲前列的新进士有资格应考,加上庶吉士是“储相”,选的人都不会挑年纪太大的进士。年过四十者,即便是二甲串胪的名次,也未必能考上庶吉士。
魏校二十三岁,会试排名又好,正是庶吉士的最好人选。